鄭焞還是把劉規帶走了,再找上永琦閣。
永琦閣的大掌櫃,也吓哭,道他派兒子在中信堂盯守,就是想撿漏,若主顧沒看中,中信堂的家具,他就想辦法,把主顧引到他們永琦閣來。
這個搶生意的方式,雖然無恥無賴了些,也不是不可以。
一個男人,去秦淮河走一圈,能順順當當的走下來嗎?沿途多少姑娘來招攬,拉着拽着,直接動手搶人,永琦閣的做派,最多是青樓做派,有的男人就是好這一口,上杆子,能成買賣。
就他家那風月的做派,他兒子,不是看見了劉規把一張黃花梨八仙桌擡進中信堂,劉規悄悄摸摸的辦事,把八仙桌拆分了,裹嚴實了,進去的,他兒子,是見過劉規這個人,早就想要結交劉規的。
樂陵郡王的愛寵。
他兒子,就是奉承着劉規,七百裡銀子,是他們吃飯喝酒的時候順口說的數,他兒子借機拿出來,也全是孝敬他的,沒想到劉規在郡王府裡,那樣争風吃醋的要強,添了二百兩,露出了馬腳。
這下面的人,給主子辦事,不都要貪墨點才是慣例,沒想到劉規真的是想哄趙栎高興,說賣了五百兩,就這麼把永琦閣拽出來了。
鎮撫司的人訊問永琦閣大掌櫃,做出一副有替罪羊就成的樣子,何況樊肱抓的人裡,确實有永琦閣的人。永琦閣經常在中信堂門口截走主顧,樊肱早把人記下,看人不順眼了,借此由頭抓了人。
永琦閣大掌櫃大喊,說他知道是誰在幹的。
之前說過,家具制作中心集中在沿海四省和京城,沿海從南到北,廣東,福建,浙江,江東,其中又以江東吳縣為中心,一騎絕塵,體量上估計是後三家的綜合。從四省在京城擴張的格局,就可以看出江東的強勢,在中信堂沒有北上之前,在京城開出分号來的家具作坊,江東占三家,永琦閣是其中之一,浙江占一家,就是天水閣,廣東福建也是一家。江東獨占半壁,是龍頭老大,後來者想追都追不上。
市場就那麼大,有人興,就有人衰!
譚定說,中信堂開業以後,抽掉了天水閣下半年一半的生意。
中信堂開起來了,要在這格局裡分一杯羹,就是在其他六家面前虎口奪食,遭到重創的還是一省出來的天水閣,其他五家,尤其是江東三家,所受到的影響最小,但是他們會放任中信堂做大做強嗎?不能啊,就是要你還在弱小的時候就打打你,教教你規矩,教教你,小弟要怎麼做。
永琦閣大掌櫃,把三家的老大,榮麟堂大掌櫃供出來了。
他們三家私下,沒少相聚,聚在一起琢磨怎麼壓住中信堂,永琦閣在長雲鎮留人觀察中信堂的進貨出貨,在中信堂門口截胡,就是榮麟堂支持他鼓動他這麼做的,然後榮麟堂要發大招了,不通知他撤退,就是留他們永琦閣填坑了。
榮麟堂可了不得。
若說天水閣的靠山是忠勤伯府,中信堂的靠山是公主府,那麼榮麟堂的靠山,就是元熙帝。
現在,在榮麟堂做事的掌櫃師傅,很多,都是蒯祥老大人的徒子徒孫。
江東吳縣蒯祥蒯老大人,在開國之初,國庫空蕩蕩的時候,召集十萬工匠,把經過兵燹摧殘的皇城,營造修複回去,期間是盡心竭力的替元熙帝省錢,但是,營造出來的皇城一點都不差,就是為君父分憂,自身廉潔,也不徇私情,把銀子都花在了實處。
蒯老大人,是工匠出身,在榮麟堂學過手藝,也以自身的影響力,把榮麟堂拉到了龍頭老大的地位。
蒯老大人,官位擢至工部右侍郎,食正二品俸,考滿升俸一級至從一品,與元熙帝君臣五十年,在元熙五十年,他八十三高齡的時候,卒于任上,真正做到了‘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鄭焞去抓榮麟堂的大掌櫃了。
榮麟堂大掌櫃,在醉香居,給一班江東籍的舉子踐行。
明天二月十五,春闱開考,榮麟堂大掌櫃預祝本省的舉人,金榜題名,進士及第。
這還真得鄭焞親自來抓。
同樣有偵察,逮捕,審問職權,能管一管這個案子的順天府,刑部,大理寺,這一次都齊齊啞火,沒有和金吾衛鎮撫司争一争這個案子。
江東,本朝第一省,論财富,論每年繳納的賦稅,論出仕官員的人數,論每三年來應考春闱的舉子的人數,都是第一。江東舉子是相當團結的,一層一層把籌備今日壯行宴的榮麟堂大掌櫃圍在中間。
榮麟堂在江東的名聲很好很好,修橋鋪路,幾十年間,資助了很多很多天資聰穎又家境貧寒的孩子求學,這裡面受過資助恩惠的就有好幾個,現在讀書讀到舉人,是出人頭地了,當年一開始讀書的時候,束脩交不起,筆墨買不起,幸得榮麟堂資助,才有機會改變自己一生的命運,福延至子孫後代,怎麼能讓金吾衛鎮撫司,說抓人就把人抓走了。
都是明天要參加會試的舉人老爺,何等嬌貴,碰傷了他們,仕林裡噴出來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了,文筆如刀,亦能殺人。
鄭焞穿着一身豔紅的金吾衛指揮同知的官服站在前方。
“中信堂大掌櫃是他的嶽父,他這是公器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