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在長白山天池之中,清澈晶瑩的湖水倒映了全部的星空,天與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譚慕妍恍惚間覺得自己不在水中央而是在萬裡高空的宇宙之中,喟然道:“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這首詩本意是描寫洞庭湖風光,鄭焞放下船槳,覆在譚慕妍身上道:“我不曾去過雲夢澤,日後我們一起去。”
譚慕妍攬着鄭焞的脖頸,星辰在她的眼眸中閃爍:“好呀,你去哪裡,我也是要去的。”
鄭焞姿勢沒有動,将譚慕妍托起身來,挨上他的唇。
輕輕的碾過去,鄭焞的呼吸就變得熱烈起來。
譚慕妍攀着鄭焞的肩膀,嗤嗤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鄭焞啄着譚慕妍的唇角,把譚慕妍放下來,手指摩挲着耳珠。
譚慕妍笑聲不覺。
長白山天池是火山口湖,數百年前才初具規模,而最近的一次火山噴發在前齊末年,當時噴出的火山灰遮蔽了整個朝鮮數日,在那樣的天災之下,又是高山叢林之内,這裡人蹤絕迹,野獸橫行。他們一行人到達這裡,要先辟出一塊空地才能紮下帳篷,後來搭了幾間小木屋,在這樣的情況下,鄭焞自己去伐木,請教工匠,也請教了她做了這艘木船,乘夜行至此處,是要□□啊。
譚慕妍被鄭焞摩挲着,心也癢了起來,蕩起層層漣漪。
“聽說水裡有水怪,你說有沒有?”
譚慕妍嘴上說着畏懼之言,身體更加嬌軟,癱在鄭焞的懷裡,死死的纏着他。
畏懼之中更添一份依戀,鄭焞被她這柔弱而魅惑的樣子完全俘虜了,含着她道:“有我呢……”
譚慕妍張着嘴呼吸,手扣着鄭焞的肩膀,發出舒适的呻|吟。
随着星移鬥轉,整個夜空暗淡成漆黑一片,冷風嗖嗖,譚慕妍眼睫半斂着緊抱着鄭焞,還能俏皮着說話,道:“是妖怪在做法了嗎?”
“是要下雪了。”
鄭焞用大氅把譚慕妍從上到下都裹緊了。
譚慕妍探出頭來,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才有幾分擔憂的唉了一聲。
說妖怪,譚慕妍是沒怕的,提起來都當是一種情趣,下雪就糟糕了,他們一葉扁舟飄蕩在水裡遲遲不歸,岸上的人舉着火把來尋他們兩個就要社死了。
鄭焞能感覺到譚慕妍身上的毛孔都要豎起來了,才笑着道:“有我呢!”
離開這軟玉溫香,鄭焞操起船槳,在無星月的指引下,準确的回到了岸上。
如羽絨般的雪花已經飄落了。
譚慕妍被鄭焞牽着,走在寂靜的山水間。
“赫晞,你若喜歡這裡,我們還是住在這裡,不要下山了。”
譚慕妍腦海中想象着若與鄭焞就此隐居,也是此生不錯的結局。
“可是下雪了。”
鄭焞的聲音有幾分沉悶。
譚慕妍聽到鄭焞這樣的氣息,就更加心軟了,道:“我幼時看過一本書,《雪山飛狐》,我心向往,他們就住在雪山上,至情至性,快意恩仇!”
“不知道你看的又是哪裡來的歪書。”鄭焞擁住譚慕妍,輕聲道:“我自然不會讓你陪我在這裡,山下的花花世界你舍得我還不舍。”
譚慕妍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放聲而笑,這樣的笑聲在黑夜中太突兀,又得強忍着壓制着,實在是好笑。
“又是怎麼了?”
鄭焞不懂譚慕妍的情緒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波折,但是他已經習慣了譚慕妍有時候天馬行空的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因此淡然處之。
對,就是這種态度,這種氣質,就更加相似了。
譚慕妍既然提到了《雪山飛狐》,以她第一世的閱曆,《神雕俠侶》這樣的著作是影響了她那一代人的,隻是在當下的情形下,她和鄭焞性别對調了。
好吧,她隻是哄着鄭焞所以什麼甜言蜜語都說得出口而已,山上的日子清冷單調,她過得一時就可以了,山下的花花世界煙火氣息才是她這種俗人要過的日子。
角色互換多麼有趣啊,譚慕妍獨自樂陶陶,不亦說乎。
初雪下了半日便收了,前幾日幾支隊伍已經平安的回到天池集合,幾天之内,其他的隊伍陸續回歸,最後王士性帶着最後一支隊伍回來,自此,環繞天池的十六座主峰,勘合分界,立碑命名之事完成了。
鄭焞已經兩年沒有見過王士性,這兩年王士性就在這一片實地考察,風吹日曬,長達半年的嚴寒冰凍天氣把人都熬得蒼老了,鄭焞不由道:“王老辛苦了。”
“皆身所見聞也,不則甯阙如焉。”王士性垂衣拱手,道:“殿下見解鴻遠,我等得遇明主,一生之幸。”
這位王士性,若按照後世對人才的評價,可以稱之為地理學家,地理盡管是顯學,但是一直居于顯學邊緣位置,世人偏重文獻考證,口耳相傳得多,實地考察得少,很多的謬誤也就謬誤下去了,缺乏實地的考證,王士性這樣的人才,大多就是懷才不遇,不得志了,幸得出生富家,還能略微研究研究,那還遠遠不夠,沒有權力的護持兵力的護佑,東北白山黑水之地,他還不敢踏足。
鄭焞看向身側的譚慕妍,這件事情是譚慕妍提起的,就像譚慕妍提起過的東番,譚慕妍對領土的劃分,疆域的歸屬,分外的較真和執着。
譚慕妍朝鄭焞輕輕搖頭。
她隻是基于曆史上的領土紛争,略略盡了綿薄之言,她應當應分之事,無須與他人言。
鄭焞駐紮的這裡,是所有勘探隊伍的中轉補給站,如今諸位翻山越嶺後平安歸來,一個人也沒有少,稍事休息過後就拔營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