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排一排,安靜坐了會,忽有塑料紙摩擦的聲音,看向聲音源頭。
徐澄月剛握上木棍,被幾雙眼睛盯得不敢再動,“要化了嘛。”
江韫北嫌棄道:“吃吧吃吧,反正賀姨今晚在家。”
徐澄月不再忍,其他人也紛紛撕開。
以往他們聚一塊,江韫北總是最吵人的,一張嘴叭叭能從天上講到地下,今晚他格外沉默,将氣氛也帶得格外低迷。
俞麟最沉不住氣,問他真的會搬家嗎,搬家是不是要轉學。
江韫北煩躁地說不知道,他隻聽他們說過要回來工作。
嶽清卓咬下一角冰棍,嚼得嘎嘣響,邊說:“我聽阿爺說,舅舅舅媽打算去陽城開公司。”
俞麟:“那韫北留在這裡上學也可以啊。”
嶽清卓:“舅舅舅媽可能想多點陪他吧。”
夥伴的分析得出結果無非兩種,與其在這裡瞎想,還不如直接問他們。江韫北騰地站起來,把剩的幾口茶一飲而盡,“回家,睡覺,明天和你們說最新消息。”
俞麒俞麟送他們離開,俞麟盯着江韫北跑回去的身影,沮喪地說:“哥,你說韫北會不會轉學啊?”
俞麒說不知道,很奇怪,當初對自己轉學到這邊都無動于衷,今天卻因為江韫北而生出點不舍。
兩人幫俞媽倒完垃圾拖完地,外出的俞澍正好回來,身後跟着幾個工人。
“對,就放這。”他指着早晨專門收拾出來的空地,讓他們把鋼琴放置好。
俞麟摸着亮得發光的琴架,問:“哇,老爸,這是你送給我哥的獎勵嗎?”
俞澍點頭,“找朋友從國外買的,等了好幾個月,正巧了,阿屏,你來看看這台鋼琴怎麼樣?”
三人圍在鋼琴前,稱贊俞澍的眼光好鋼琴的質量不錯,俞麟故作吃醋說他怎麼沒收到禮物,俞澍笑答他的禮物在路上,是他最想要的一款球鞋。
俞麟歡呼,推開父母,挎上哥哥,讓他趕緊試試新禮物,肯定比以前那台老的好。
俞爸俞媽也附和,讓他彈一首試試。
俞麒被拱着坐上去,雙手慣性放上琴鍵,熟悉的曲譜在眼前跳躍,但他的手卻仿佛失了力氣,按不下去。他翻下琴蓋,起身,說:“太晚了,會吵到别人的,明天再彈吧。”
*
像商場雙方談判,江韫北和父母各坐一邊,手邊放着一杯茶。
夫妻倆被這嚴肅的氛圍整得有些無措,對視一眼,江父開口,認真向兒子解釋為什麼回來開公司且将地點定在陽城。另一個原因,當着江菀母女的面他沒說,洗漱後把江韫北單獨叫到房間才講清楚。
“而且再有一年你就要上高中了,市區的高中更多,整體質量也更好,哪怕分數不太夠,交點擇校費也能上。”
江韫北沒好氣地瞥他,“啧,說什麼晦氣話,我成績有差到高中都考不上嗎?擇校費,你别侮辱……别侮辱阿斂,我可是他教出來的。”
看着兒子不服氣的模樣,江爸眉一挑,笑道:“喲,也是,不信你也得信阿斂。”
江韫北大剌剌在他們床上躺下,“陽城最好的學校是實驗中學,雖然我現在成績還穩定,但别想了,那是為阿斂和俞麒準備的。剩下的學校和朝城差不多,我可以留在這考。”
見他有認真考慮過高中的事,江媽很欣慰:“是可以,你在陽城也可以考回來,我和你爸,覺得這些年陪你的時間太少,現在回來,好不容易時間充裕點,能有一年也是好的,不然後面高中要是住校,大學再出去讀了,咱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時間,不就又少了嗎?”
江韫北反問:“那你們就不擔心我轉學過去不适應,成績下滑了?”
兩人是想過這個問題的,但陪伴兒子的沖動大過這個,請家教或交擇校費他們都出得起,于是一緻認為這個因素影響不大。但現在他這麼一反問,倒叫他們反思起來,畢竟承受這個結果的人是他,或許是他們太過自私了。
兩人沉默下去。
江韫北從父母神色中看出愧疚,便沒再多問,擺一擺手,說回去睡一覺,明天想好了再說。
他一走,江媽歎氣,她不願為難兒子,“要不還是讓小北留這吧,他住習慣了,還有澄澄阿斂他們,估計也是舍不得。他說得對,萬一轉過去,不适應,拖累了學習不是要緊事,情緒再給影響了。還是咱倆每周回來一次吧。”
江爸摟住妻子安慰:“要不把年初你生病那事告訴他?”
江媽制止:“都過去那麼久,也沒什麼事,再告訴他叫他害怕,别說了。”
“不說他怎麼知道咱為什麼非得折騰一趟把他帶過去,孩子越長大,離開我們的時間就越近,小北雖然貪玩,但也曉理。”
江媽:“這個年紀曉那麼多理做什麼?該任性的時候可别教他懂事。就這樣,讓他自己決定,我們誰也不要幹擾他。”
江爸自是無條件聽從妻子。
而屋外落下外套折返回來的江韫北,手按在門把,久久沒有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