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從車上下來。
他有一米九三,整個人又高又壯,與對面的女生形成強烈反差。
這會,他清楚地看到了原夏脖子上的紅痕。
“小姐,你……”沈松擰着眉。
原夏掩去了在巷子時的真面目,笑着搖了搖頭,是脆弱易碎的模樣:“我沒事。“
沈松沉着眼眸,渾身充斥着強烈壓迫感,他看向原夏所說的巷子:“小姐,你去車上等我,我一定把蘇少爺帶回來。”
“好。”原夏沒多想,彎着笑眼,“有松哥在,我很放心。”
車上亮着橙白光。
原夏微阖眼倚在靠背,放在右側的手指輕輕地敲着自己能懂的節奏。
“姐姐,你沒事吧?”阮遇關心地湊近問。
“我沒什麼事啦,隻是有點累,”原夏捏了捏鼻梁,“阿遇,能給姐姐靠會嗎?”
“嗯。”阮遇自是樂意。
原夏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肩膀處傳來的熱意,他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愛。
“錢叔,關一下燈。”
黑暗降臨的一瞬,原夏内心異常平靜,那雙漂亮的眼睛在暗色中彎了彎。之所以沒和沈松一起去巷子,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很了解沈松,也清楚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她跟着沈松一起去巷子,沈松是一定會顧忌她的情緒,他不會當着她的面動粗。
即使真的握拳相向了,按照她原夏一貫的人設也會出聲制止。
事情最後隻會不了了之。
但原夏從來不是表面的溫順善良。
她很小心眼,别人膽敢跑到她頭上撒野,那就要做好被懲罰的準備。
她是絕不會讓自己和阿雲白白挨那些打。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連夜色都比往常糟糕。
風從半開着的車窗拂入,原夏在清醒與昏沉的邊緣反複橫跳。
她枕着阮遇的肩膀,安心中睡意逐漸膨脹,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了,含糊着說:“阿遇……我先眯一會,等會阿雲回來了叫我一聲。”
“好,”阮遇不敢輕易動彈,他怕自己一不留意就把人從困倦中拉醒,隻好輕聲示意,“錢叔,麻煩關下窗。”
錢叔立刻關上窗戶,與此同時,原夏舒緩了一直輕皺的眉。
大約過去五分鐘,錢叔接到了來自沈松的電話。
“我是沈松,麻煩轉告小姐,蘇少爺受了點傷,我準備帶他去醫院。”
“什麼?”錢叔有些發愣,怎麼都到了要去醫院的程度了,“蘇少爺他……沒事吧?”
“沒事,不用擔心。他們想私了,我先帶蘇少爺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順便和他們聊聊賠償問題,你們可以先走。”
聽着沈松沉穩的語氣,錢叔這才放下心。
挂掉電話後,錢叔把剛才和沈松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向阮遇複述了一遍。
“少爺,雖然沈松說蘇少爺沒事,但是……”
後座的人沒接話,錢叔見阮遇還挺着身子,猜測他是怕吵醒小姐,後面想說的話有些猶豫了起來:“我們……要不要叫醒小姐,和她說一聲?”
還是沉默。
車外已經變了天,街道上沒了人迹,暗沉的天空籠罩的人心生壓抑。
狹小的車内,少女清淺的呼吸漾在耳邊,阮遇一下一下地撫着大拇指,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很快的,少年黑亮的眼裡閃着認真:“錢叔,松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信不過嗎?他既然都說小雲哥哥沒事,那我們就不用擔心了,而且今天晚上姐姐确實很累了。”
“我們就不要給她添亂了吧。”
錢叔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如釋重負地笑笑:“也是也是,瞧我也不知道在瞎擔心什麼,沈松都說蘇少爺沒事了……我真是瞎急。”
“錢叔,我們走吧。”
***
原夏是被冰冷的雨點打醒的,腦袋還沒完全清醒,模糊中,她看到了老宅那條彎曲的鵝卵石路。
“姐姐,你醒了?”阮遇感受到了背上的動靜。
原夏以為自己在做夢,印象中的弟弟一直是個瘦小、躲在她身後的存在,他從來沒背過她。
“阿遇。”
“嗯?”
“怎麼我夢裡的你,肩膀變寬了,人也高了。” 原夏依賴地環緊了少年的脖頸,側臉貼着他的背,輕聲笑笑。
雨點變大了,阮遇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草坪上的小夜燈發着光,照不清他的臉。
忽明忽暗間,少年側臉輪廓的棱角已越發分明,他知道原夏以為自己在做夢,他還知道,原夏不夠關心他。
他在她沒留意的時間裡,悄悄長大着。
為什麼姐姐身邊有那麼多人,為什麼總有人要奪走姐姐的目光。
走進大廳的一瞬,燈光灑在阮遇的發絲,他還是那個懂事的好弟弟。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揚,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