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陸硯塵回到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今日後山上那一招一式在他腦子中徘徊不散,令他心緒激蕩,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他們五人在後山上舞劍的模樣。
“五行劍法……五行劍法……”他在呢喃中入睡,就連夢中,依然重複着今日所見的一招一式。
自那日起,他們二人便一直跟着五位師傅學習劍法,但師傅們隻允許他們用木棍為劍。日複一日,那兩根樹枝叫他們用得光滑,細嫩的雙手上也布滿了厚厚黃黃的老繭。
傅彩霞因為女子身,用劍缺少力度,身體的力量永遠達不到師傅們要求的水準。隻能一日比一日刻苦,可永遠跟不上陸硯塵。
陸硯塵是個練武奇才,悟劍修決,仿佛他本身就擁有的技能一樣,總是得心應手的。一月餘,便從木劍換了鐵劍。
因而,在師傅走後,陸硯塵便成了傅彩霞的陪練,五行劍法,各有短缺,她試圖通過五行劍法的相生相克來抵禦陸硯塵的劍法。可總是抵不過他的絕對實力。
這次比武,擂台之上,傅彩霞嘗試與木棍合一,木式劍意,生長,柔和。她念着訣竅,閉上眼睛感受劍意,使出全力,盲劍直刺!
睜眼。
陸硯塵早已繞到了她的身後,劍正好抵在她的脖子上。
“霞兒”陸硯塵轉手收劍。
傅彩霞起身,轉手收勢也将木棍别在了身後,失望的歎了口氣。
陸硯塵淺笑,走上前撫上了她的頭:“累嗎?”
傅彩霞心中不悅,咬牙道:“再來一次吧,哥哥。”
“不來了,辰時将近,你待會兒要去禅房了,休息一下吧。”陸硯塵看着她道。
他又何嘗不知傅彩霞身上的野性,沒有什麼挫折扛不過去,若真的扛不過,就生生的拿命扛。
但正是因為熟悉、懂得,才不能在這個時候故意放水。
還因為師傅們說過,若要比試練劍,不必更換木棍,直接比試便是。這種行為即讓陸硯塵有力量不敢施展,增強了他對劍意的控制度。也因為難度不同,使傅彩霞得到了短期的提升。
傅彩霞沒再說話,對于五行劍法的掌握,她心裡憋着一股勁兒呢。
額間細汗沾濕了她額前的頭發,後山的微風吹拂着她身後的紅發帶,香泥村婆婆送來的粗布衣已經洗得發白。陽光照在她高傲的臉上,鬓雲欲度香腮雪,當真是美極了。
“霞兒,我是你的。”他頓了頓,耳見有點兒發紅,忙又接“我是你的哥哥,你不會的我來會。”
“哥——”傅彩霞終是沒忍住委屈,流下了淚。
他将傅彩霞攬到懷裡:“你走你的路,哥護着你,永遠。”
“嗯。”傅彩霞将頭埋進他的胸膛,淚水在他胸前留下水迹。
“好了。”他用袖袍為她擦去額間細汗,“收拾一番,師父還在等着。”
“嗯。”
傅彩霞回了院子清洗,陸硯塵拿起鐵劍,一遍遍地在腦中過那些劍影。
有野心的人總是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其實傅彩霞也不是不會,僅僅是次于陸硯塵而已……
而陸硯塵這樣的,仿若劍神一般,造詣太高,無人能及。
辰時到,傅彩霞來到道長的禅室。
“坐吧”
傅彩霞盤腿坐在了道長對面的蒲團上。
道長點燃了面前香爐中的一支香,結印道:
“引靈入陣,五行陣法,開!”
道長言畢,傅彩霞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幅場景,一個好似香泥村的地方,村民笑嘻嘻地在其中往來奔波。真真假假,辨不明白。
此謂‘陣’。道長說,陣分三種。
一則是入進觀之時所見到的那個“不識廬山真面目”的陣,這種陣法無死門,謂之‘生’陣。
二則是既有生門也有死門之陣,出生門者生,出死門者死,謂之‘繭’陣。
三則無生門,隻有死門。要麼困于其中直到壽數耗盡,要麼出死門直面死亡。謂之‘縛’陣。
而傅彩霞進的這個便是‘繭’陣。陣中情景變化萬千,是造陣者所想讓你經曆之事,然烏蒙山外總有柳暗花明之處,要憑借自己的判斷尋得生門。此謂‘一線生機’。
這便是對入陣者清醒的心态和超強世界觀的考驗。除了入陣之人受的傷之外,一切都是假的。
“生門,生門……”
傅彩霞口中呢喃,她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冷靜地尋找生門。
她太過理智,從不會對陣中人心生憐憫,僅僅将它當成一個陣法。縱使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也從不對這些虛假的人流露出半分情誼。
她似乎生來就能分清虛幻與現實,是為天選的擁有世界觀的人。
“姑娘,吃塊糖糕吧。”
有位擺攤的婆婆将白花花的糍粑糖糕遞到傅彩霞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和藹可親。
傅彩霞接過糖糕,問她:“你在這裡多久了?”
“呃……”婆婆尴尬得撓頭“喲,姑娘,這我記不清了。”
“嗯。謝謝。”她當着婆婆的面咬了一口糖糕,便繼續往前走。
轉角瞧見一個形似于陸硯塵的身影,便循着身影朝他走去。
“你在做什麼?”她拍了拍那個相似的背影。
“練劍,五行劍法。”那人轉過頭來對她說道。
“與我比試一番,如何?”她道。
假陸硯塵打量着她的模樣:“我不同你打。”
他傲嬌地将劍别到了身後,轉身就走。
“哥——”她笑了笑,站在背後喊道。
假陸硯塵聞聲轉過頭來,蹙眉茫然地看向她:“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