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璋眉頭擰了起來,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敏銳,心想陸天縱今日居然狗嘴裡能吐出一隻象牙來,恐怕再待在隐州要完。她當機立斷,好漢不吃眼前虧,是時候去昌安避避風頭了。
“我去!”甯璋痛定思痛。
陸天縱神情約莫是有些為難,看了看張杳杳,又看了看将離,仿佛想勸,立刻就被甯璋一句話堵了回去。
“我去個一年半載便回,等回來了,舅媽隻管考我的功夫,如果沒有進益,就拿将離是問。”
将離不甘示弱:“那不能。我必不會給拿住。”
張杳杳十分欣慰。
陸天縱萬分郁悶。
而孟甯璋,覺得自己得逞了。她在陸天縱的壓制之下,這種得逞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有一種莫大的勝利的喜悅。但憑借和陸天縱多年來鬥智鬥勇的經驗,她敏銳判斷出此時不宜太過張狂,一旦惹惱了陸天縱,他拼着自己不好過也要讓事情生變。
甯璋刻意忍耐了半月有餘,直到臨行前兩個月,才把小人得志寫在了臉上,每每見了陸天縱,都要刻意拿腔作調一番。
“哎呀,昌安是個好地方啊,天子腳下,應有盡有,也不知道那是何等好處,也不知道有些人長這麼大,可去過昌安不曾啊~”
“哎喲,要說劍法,還是将離強啊,也不知将離這一去,剩下還有誰可堪一戰啊~”
“嘿呀,舅媽說要讓當歸也跟着我去昌安呢,你也知道咱們陸家嘛,舅舅是武功絕世,外祖父是醫科無雙,外祖父的醫術天底下隻有兩人得其精髓,一個陸離呢已是大荒聞名的神醫,一個當歸師姐呢已有大成隻是引而不發,她也要随着我去了,哎喲喲~真當讓人覺得略無福消受呢~”
甯璋滿臉欠揍。
陸天縱隻是嘴角輕微抽搐,忍了半晌,後槽牙咯咯使勁兒,笑道:“甚好,除她們二人之外,也記得帶上你南渡和北顧兩個師兄。”
甯璋揚着腦袋看他,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壞心思。
陸天縱道:“南渡江湖人脈極廣,是打聽消息的一流好手,北顧善隐匿,能機變,若你在昌安惹了大亂子,不能全指望将離一人應付,他或可與将離配合周全。”
甯璋心裡反倒不妙,覺得這是變了天了,陸天縱開始為她打算這些了,師出反常必有妖,不妙不妙。但面子上總不能輸,萬一他就是反其道行之,故意這樣賣關子呢,可萬不能中了他的計!
于是甯璋堆起了個特别與世無争老實乖覺的笑,點頭道:“哥哥說的有理呢。”
“……”
陸天縱差點嘔出來。
後來果然,甯璋找張杳杳要南渡和北顧時,張杳杳也甚感欣慰,覺得甯璋小小年紀還有些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盤算,于是把将離當歸、南渡北顧四人一起打包,讓他們四個一起陪甯璋去昌安。
臨行之前,張杳杳十分嚴肅地和甯璋分享了兩條錦囊妙計。
第一條是,不要在孟家表現得太好。萬一孟老太太很相中自己這個孫女,非要把她留在昌安養,到時候再去搶反而麻煩,最好讓孟家感到頭疼,恨不得讓她走之而後快。
甯璋深以為然,但她舅拍了拍舅媽的手背:“你多慮了。”
第二條是,保護自己,匡扶正義。
陸忘歸很感動,僅有兩條錦囊妙計,其中一條還原封不動照抄了陸家的家訓。
感動之餘,陸忘歸還不忘提醒一下甯璋:“還有一條必須牢記,千萬不要暴露你會武功。”
甯璋不以為然:“反正學都學了,他們知道還能廢了我的武功嗎?大不了回來就是。”
陸忘歸卻意外嚴格,其他都能談,這一條卻一點讨論餘地都沒有。甯璋再問,他也隻說之前答應了孟家不教武功,被發現了不好看,顯得不信守承諾雲雲。
雖然甯璋覺得舅舅不是個很在乎名聲的人,但還是天降大任于斯人般重重點頭:“放心,我可以指揮南渡北顧他們匡扶正義,就不親自出手了。”
陸忘歸拍了拍甯璋的小腦袋瓜,想着畢竟在昌安天子腳下也沒什麼特别路見不平需要匡扶的正義,要真有,大不了就是秀才吵架,甯璋必不會輸。
甯璋之走猶如箭在弦上,大家也都互相哼哼唧唧過了,隻剩下揮手告别,立刻就能騎馬哒哒哒奔馳而去了。
陸天縱看準了時機,踱到甯璋身邊,在南渡揚起鞭子甩在馬背的那一刻,用一種極得逞又快樂的表情和她作别:“運作這麼久,總算把你給搞走了,哈哈,昌安愉快。”
白馬一聲嘶鳴,拉着馬車和馬車上臉色鐵青的甯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