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每次上課的時候王辰都要挨着容璋坐,即便有時來得晚了,容璋身旁坐了别人,他也要趁下課的時候趕快去與容璋切磋。不過當歸對此有些不同的意見,她覺得這個表現并不能說明就是喜歡了,也可能說明那個課堂上的其他人實在都不堪指望,王辰滿腹經綸,确實隻有容璋可以相較。
再比如說王辰會私下拜訪绛玉軒,雖然拿的是請教功課、讨論學問的名頭。當然當歸對此的看法還是缺缺,并不覺得這一定就是喜歡了。
甯璋不服:“他和誰讨論不行,做什麼一定要去绛玉軒?”
将離反問:“他還能和誰讨論呢?”
甯璋立刻反駁:“知崇啊,他畢竟是狀元出身,現在又在朝中任職,豈不是最好的讨論對象?”
這句話很有說服力,甯璋暫時扳回一局。
當歸還帶來了一些小道消息。說是連汪震老先生都覺得王辰和容璋很是郎才女貌,他還跟孟老太太說過兩人般配可以撮合雲雲。孟老太太确有此意。
其實孟老太太之前考慮過衛泱——當歸說的,她如今和绛玉軒的丫鬟們已經混的很熟,連這些話都能套出來了——畢竟衛泱喜歡容璋,明眼人都看得出,但是衛家門楣之高,暫且不論光衛泱這個小子吸引人的程度,隻說孟老太太要想将孫女送進衛家,不僅得把清河長公主給鬥倒,還得解決了那麼幾個虎視眈眈的藍家、衛家、高家……孟老太太想想就覺得頭疼。
若是年輕時,她尚且還有精力策劃這些,可現在都到了含饴弄孫的年紀,總是有一些也有些無力。畢竟她年輕的時候雖然是宅鬥的一把好手,能把昌安城中一大半人鬥倒,但随着大家都活了這麼大年紀,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很多豬跑了,漫長歲月的經驗彌補了那些人天份上的不足。
現在孟老太太的宅鬥天分沒那麼一騎絕塵了,她就算拼命鬥倒了那些競争對手,到頭來未必能保得孫女周全,倒不如先把握住眼前這個清流門第的貴公子王辰,他若金榜題名,也不失為一段假話。
王辰此人确實不錯,而且打他主意的甚至不止孟老太太一個人。
顔雙儀本來是不知道的,忽有一天她嫂子上了門,提起來自家女兒的婚事,拐彎抹角地提到了王辰身上。
顔雙儀的嫂子萬氏入顔家門的時候,顔雙儀還未及笄,跟着萬棠學了好一套“怎麼做一個好的正妻”,簡直學了個十足十。比如一定要恪守規矩,絕對不能施展狐媚招數讨夫君的歡喜,否則就是媚君,倘或夫君的規矩不行,那一定得給他打出去;再比如當正頭夫人的,說話做事必須得說一不二,絕不能讓任何人挑釁了權威,别管是夫君還是管家丫鬟,誰都不能說一個不字。顔雙儀深信不疑,從而忘記了一件事:萬棠和她的處境實在不一樣啊!
萬棠乃忠烈之後,父兄全死于沙場後,聖上為表撫恤,将其賜婚給顔老太爺的性格最溫順的嫡長子顔昶,既給足了顔家面子,又周全了萬棠的将來。顔昶說得好聽些是性格溫順,說得難聽些就是綿軟畏妻,萬棠嫁過來之後自然是說一不二的。顔雙儀小小年紀見識了這樣一對夫妻,以為這才是夫妻之間該有的相處場面,所以嫁給孟肇戎之後,她照搬了過來。
結果顯而易見,孟肇戎疆場上厮殺出一條條血路的悍将,還能被她吓住?所以夫妻不睦至今,彼此都覺得是對方的問題。
顔雙儀将萬棠的話奉為圭臬,回到昌安之後,幾次找她請教。
萬棠琢磨許久,覺得問題确實處在邵筝兒奴顔媚骨之上,她奴顔媚骨二十年,已經将風氣變壞了,必須得根治了她,才能根治這個風氣。并且安慰顔雙儀:絕非她的問題。
顔雙儀深以為然。
然而這回讨論完治家之事,萬棠話鋒一轉,提到了王辰身上,說那王辰實在是個好人家,如果可以的話,不如給她閨女顔丹陽見見,否則白白便宜了邵筝兒的女兒,豈不是叫明珠蒙塵。
顔雙儀一拍桌子:“還有這等事?王辰怎麼可能看上邵筝兒的女兒?”
萬棠無奈歎道:“怎麼你消息這麼不靈通,我就說平日裡無論怎樣,昌安都中的婦人圈還是要交往的,否則連你自己家門的消息都是我比你先知道一步,這還怎麼從嚴治家?”
顔雙儀深感羞愧:“嫂子說的是……那這事究竟怎麼是個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