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各有各的心思,橫豎已經出來了,倒也沒硬湊到一起玩,樂璋急着去找邵姨娘告狀,甯璋飛檐走壁上了青天外,避開拾霧等人的耳目,給将離使了個眼色,然後兩人一起飛檐走壁從山上翻出去,從甯園溜出了青汝巷。
甯園一年四季裡頭,隻有冬季有人煙,裡頭的人侍弄了一園子的梅花。甯璋從前去落梅山莊左近看過,總覺得連以梅花聞名的落梅山莊也不及甯園的梅。但開春之後,梅花落盡,甯園就又恢複了似乎無人煙的寂靜。倒有一點好——方便他們從此處溜走。
她們這回沒去青谷馬場。隻因要聊的内容,連馬場那裡都恐隔牆有耳,才約在了羲和巷中的世味茶館。
世味茶館原是左相北辰豫胞妹北辰盈的私有産業,從前是一個四通八達的情報窩點,後來随着咫尺樓真正的主人從北辰盈變成了郁無靈,此處也失去了其原有的用處。偏巧的是,朝堂中人有隐約知道這茶館幕後主人的,因防着北辰家不敢來,真正知道背後隐情的,又知道來了也失去了從前的庇護,更沒意義過來蹚一趟渾水。因而這兩三年間,世味竟成了一個真正清淨的茶館。
南渡和北顧就等在“風雨”雅間,見甯璋、将離二人前後腳來,南渡便先忍不住公布結果:“咫尺樓接了。”
“他們當然會接,就沒有咫尺樓接不了的生意。”甯璋很淡定,“成果呢?”
“那當然是有的,隻是……”
南渡話未說完,北顧便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遞給甯璋。南渡雖然知道北顧每次都不會吊人胃口,也每次都被北顧氣死卻無可奈何,隻好在一旁噘嘴。
那書信正是由咫尺樓封的,他們求問何事,答案便在信中。
信中并未詳細描述十三年前的興州府舊事,隻言簡意赅地點出幾個現象。
一是陸隐喬還活着的時候就有意讓邵筝兒協助料理家務,所以當時興州将軍府的管家夫婦對邵筝兒十分恭敬依順;二是給陸隐喬和小阮姨娘接生的大夫是同一個,而此人在孟肇戎到興州之前,從未去過興州,幾乎是和孟肇戎的軍隊前後腳去的;三是小阮姨娘和陸夫人去世的那年,管家夫婦都在興州府旁邊的州府置辦了好多田莊地産,而陸夫人去世後一年,他們兩人便因為觸犯家規被邵姨娘打發出去了;四是這兩人留有一個女兒,就是如今在孟二小姐身邊伺候的鹿鹿。
甯璋看完這封信,就遞給将離、南渡、北顧傳閱。
衆人一一看完,臉色都差到極點。
甯璋雙手撐在桌子上,問:“你們怎麼看?”
将離:“媽|的,這地方居然藏污納垢。”
南渡:“邵筝兒真是人面獸心!我今晚就把她五花大綁過來,讓她磕一百個賠罪的響頭,再給她一命嗚呼了。”
北顧:“咫尺樓做事講究。”
南渡很生氣:“什麼?你就隻覺得咫尺樓講究?你難道不為此感到生氣嗎?!你這個……你這個……”
北顧道:“咱們問的是導緻夫人和陸家那個姨娘緻死的原因,他卻未說結論,隻說過程,想來是還未找到證據把過程和結果聯系到一起。”
“這還有什麼可想的,事實都這麼清楚了。那管家夫婦每次害完人都能得到大筆銀錢,他們又聽邵筝兒的。到最後他們被發落了,女兒還能留在孟家二小姐身邊伺候。呵,你要說這不是邵筝兒的手筆,鬼都不信。”南渡翻了個白眼。
甯璋卻道:“北顧說得有理,咫尺樓确實講究。正常人拿到這些證據,就會立刻判了邵筝兒的罪,可退一步想,如果……如果事情未必如此确定呢?”
北顧點頭:“嗯,雖然概率極小,但确實不能完全排除。咫尺樓給這封信的時候說,陳年舊事能力有限,若想人不知,就隻能查到這一步了。再往下查,會驚動孟家,讓問小姐一句,還查不查?”
“我那柄折雪短劍呢?他們收了嗎?”
“唔……”北顧臉色有點微妙,“他們說,折雪短劍價值太高,這點微末功夫不必收酬勞。若再往下查,再要。”
甯璋笑道:“沒想到郁姐姐挺會做生意嘛,他們要是這麼說,我倒真想将這折雪短劍非送出去不可了。”
将離道:“你要是在昌安住煩了,再叫他們查也不遲,否則現在住在孟家,雖然你不喜此處,但是人在屋檐下還背後捅一刀,也不像我們江湖人的行徑。”
北顧說的有理,将離說的也有理,隻有南渡氣勢洶洶,啧啧搖頭,恨不得現在就把邵筝兒拖出來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