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這麼一個黏黏糊糊熱情的含苞怒放的婦人就是長甯長公主!那個傳說中最受先皇寵愛、親自點了衛夫人給她當伴讀的刁蠻公主,原來就是這幅樣子!可是這看上去跟刁蠻毫不相關啊……感覺全程都還是衛夫人給她臉色瞧得多些……
啧啧。
要不是知道她是長甯長公主,她們差點以為此人就是一個有求于衛夫人而一直不得志的闊太太呢。
“小丫頭,你掉隊啦,一個人落到後邊做什麼?”
是衛瀾的聲音。
甯璋應聲回頭,不自覺眯起眼睛擋着直射過來的日光,而衛瀾一身壓青打底竹綠鑲邊的勁裝,就這麼挺拔幹淨的背光站着,整個人逆光的剪影熠熠生輝。
見到衛瀾的這一刹那,甯璋感到自己的心髒怦怦跳了幾下,然後不受控制的嘴角上揚。
衛夫人瞥見甯璋沒跟上,便停步等她,回頭看才發現這兩個小孩兒碰到了一起。
于是衛夫人很懂行地朝衛瀾擺擺手,讓他帶着甯璋去馬廄選馬,讓他們好好打一場馬球。衛瀾開心地點頭稱是,便帶着甯璋往馬廄處走,還隐約聽到長甯長公主在後頭好奇,“咦,瀾兒有新朋友啦,那是誰家的丫頭,怪好看的……”
衛瀾貼近甯璋的耳朵,聲音低沉而清楚:“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是什麼?一匹好馬嗎?”
他兩人心靈相通,于是衛瀾點頭笑道:“是。你的麟駒在青谷馬場,不好出來招搖,所以我在此處給你準備了一匹白玉馬,與我的那匹馬是一雙,我給它起名叫梨枝。”
“為什麼叫梨枝?啊,莫非是因為那次我們比賽……誰先折枝梨花便算誰赢?”甯璋眼中似有星辰閃爍,對這個名字的出處十分滿意。
這回輪到衛瀾腦袋一歪,他沒想到甯璋一下子就猜中還說了出來,這感覺……挺讓人高興的。于是衛瀾噙着笑點點頭。
甯璋也很開心。當她看到梨枝的成色時,簡直喜出望外,白玉馬性情溫潤卻腳力十足,比麟駒那臭脾氣不知讨喜了多少,梨枝又仿佛有靈性似的,一見甯璋便又格外溫柔了一些,低着頭由得甯璋給它順毛。甯璋頓覺馬随其主果然不錯,有衛瀾這樣的氣質,才配得上這樣的白玉馬。
“真不錯,待會兒我就用咱們的梨枝上去打球!”
兩個人都挺高興,彼此心情都舒暢極了,竟有那麼一會兒誰也說不出話,就相對着笑。
忽然後面響起人聲。
“靈淵——找你一圈,原來你在這兒躲懶。快走,我們打馬球去。”
隻見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小少年穿花拂柳過來,左邊那個衣着幹淨,人也長得幹淨清爽,兩邊袖子全都卷好捆了起來,一手拎着弓,背後背着箭簍,興沖沖地往衛瀾這邊走;而右邊那個一身江水海牙刺繡便裝的……
甯璋忍不住定了定睛,再努力眨眨眼睛,将右邊那個男孩子的形象從腦海中拎了起來:這人正是她回昌安那天救起來的少年!
說來甯璋并沒記錯,右邊的少年正是被刺之時得她救助的三皇子尚遠。而尚遠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救命恩人,竟以這麼不意料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甯璋與尚遠同時用一種求知的目光看着衛瀾。
衛瀾趕快道:“這是孟家的五姑娘甯璋。這是我舅舅家的哥哥姜易,字行簡,這是……”
尚遠搶道:“叫我阿遠就好。”
衛瀾立刻領會尚遠在宮門外不願透露身份,隻補充道:“他的表字是暮深。”
甯璋點點頭,裝作第一次見的冷清樣子。
尚遠卻笑道:“孟家的五姑娘,我好像曾見過。”
“是嗎?我對閣下卻沒什麼印象。”甯璋充滿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她原以為按這家夥當時甯死不肯上車的品行,肯定會替她路見不平之事保密,可冷不丁聽他要抖摟出來的意思,甯璋趕快把他的話堵死,“我并不怎麼出門,也是頭一次赴這種宴會,閣下一定是認錯了人。”
尚遠笑意愈深,不急着接話,隻是看着甯璋。
甯璋被他看的心裡發毛,方才的快樂也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