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肇和又翻了個身躺回來,死纏爛打地拉住了衛夫人的手,又賠笑哄起了衛夫人:“我是假裝生氣的,汪先生很好,你寫信邀她來給則崇玄崇他們上課,也是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我都省得的。隻是……隻是……他從前放出話去,說什麼若他年紀再輕十歲,定會一争。他倒是風流文人了,我卻有些不太開心。”
衛夫人哂道:“你既知道他們這些文人脾氣,自以為逐風流便是文人風骨的一部分,其實汪老先生此人你也是知道的,嘴上說說罷了,真要是他年輕十歲,恐怕他連跟我說一句話都不敢上前。”
“哈哈哈哈哈,很對很對。”孟肇和立刻開心起來。
……
甯璋回青天外的路上路過卧冰院,剛巧遇上則崇回院子吃飯。
回雪正等在院門口,遠遠看到則崇回來,便殷勤地迎上前去替他拿書袋,眼角眉梢都是“可算把他盼回來了”的喜悅感。
甯璋笑眯眯地站在看着他們兩個,則崇也看到了甯璋,客氣地招呼她進院裡喝茶。
他們兩個有個默契,隻要出了青谷馬場,兩人就裝個表面客氣,旁人越不知道他們兩個有交情,他們兩個才能夠獲取更多的信息。且則崇又不大會與人周旋,一向也很少主動招呼人去院中喝茶,更是一次也沒招呼過甯璋,這回必定事發有因。
甯璋于是假裝客氣了一句,十分拘謹地跟着則崇進去,仿佛沒聽出來這是句客氣話,單純不好意思推搪罷了。
回雪也少見則崇招呼其他人入院,想是這甯璋爹不疼媽不愛的,則崇難免可憐她,才對她偶爾熱情了一些。于是她也對甯璋熱情了幾分,一壁笑着說:“五姑娘來得正好,可用過膳了?咱們院兒裡剛準備好午飯,五姑娘也跟着吃點吧。”
甯璋已經吃過午飯,本來想拒絕,誰知嗅到桌上傳過來一陣陣噴香的味道,她好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挪到了飯桌前面。卧冰院的午飯并不豐盛——說不豐盛都嫌不夠貼切——米飯充足,菜卻隻有兩道,一道是時令蔬菜,另一道是宋國有名的苕皮肉末。
這苕皮肉末烤的簡直又焦又嫩,紅薯苕皮呈金黃色,上頭撒着小蔥、辣椒面兒、還有難得的胡椒,讓人聞之垂涎三尺,苕皮裡頭包裹着鼓囊囊的肉末、酸豆角、酸蘿蔔等。這桌子菜實在可謂物美價廉,甚至價廉得有點不像伯府的規格,卻可謂十足用心。
“這……這是府上的廚子做的嗎?”甯璋無意識地舔了舔下唇,眼巴巴看着問。
回雪掩嘴笑道:“正是。隻是他們原本不會做這味兒,是我拿了方子請他們照着做的。咱們的月例銀子緊張,三爺食量大,又勤儉,若按着伯府的飯例,往往是吃不飽的。我怕三爺饑得慌,便每每想法子在這飯上下功夫,用一些不太貴的食材做的好吃,這才下飯呢。”
甯璋不禁感歎:“還是回雪姐姐心靈手巧啊!這方子能不能給我也抄一份,我回頭讓藏冬也學着做。”
則崇笑道:“你若是喜歡,便常來吃。”他說的很客氣,也很明顯就是跟她客氣兩句,沒等她接這句話,就趕快換了話題,“我這幾日都不常往學堂裡去,好一陣子未曾見過五妹妹,所以今日見了,便請妹妹進來坐坐,學堂裡那些功課……”
他說着頓了頓,回雪立刻明白他是想跟甯璋聊點學堂話題,趕快打發房間裡伺候吃飯的幾個小丫鬟都去外頭跟着。畢竟這一向他在外頭玩,都是回雪幫着遮掩,每每在老太太面前也都輕輕一筆帶過,她自覺和則崇是一夥的,所以這種時候也格外敏感,隻自己守着伺候。
甯璋意味深長地和則崇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能把回雪也收為己用。
甯璋道:“哈哈,确實這幾日都不曾見三哥,我也确實看出來了,回雪姐姐是這個卧冰院裡最被三哥器重的人呀。我常在外頭聽說,回雪姐姐在卧冰院中是極有體面的,能把咱們府裡好多一等丫鬟都比下去,這一來自然是回雪姐姐自己能幹,二來嘛,三哥想來必定對她禮遇有加,這才能傳出佳話。”
這番話自然就是說給回雪聽的。可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