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璋說着就從腰間掏出一隻巴掌大的短刀,在掌中略一盤旋,緊接着刺向拾霧的耳朵。拾霧尖叫着往旁邊一閃,險險躲開了這一刀,耳朵邊擦着刀背過去,涼得刺骨。
甯璋這一下就是為了吓她,否則也不會給她躲開。但拾霧不知道,她以為甯璋是下定了狠手,是自己福大命大才險些逃出了生天。
就這麼一下子,徹底把拾霧的心理防線擊潰,她一個哆嗦跪坐到車上,尖着嗓子叫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求姑娘給我一條生路!”
甯璋輕松的呼了口氣,笑道:“早說不就行了,非要人動刀動槍,多不好看。”
她把那短刀往旁邊的座位上一拍,示意她老實交代。
拾霧惶恐問:“我……我說出指使者,姑娘可否放我一條生路?”
甯璋笑道:“你老實交代,自然有一條生路。”
拾霧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是沈嬷嬷指使的。她跟我說……姑娘規矩不好,若真的貿然進宮,恐怕會累得孟家不行,所以才給了我這個藥,讓我趁你入宮前找機會喂你吃了。但是這個藥沒什麼大礙的!隻是叫人昏睡一陣子,隻是想叫你耽誤入宮的時間,剩下的她們來想辦法。”
“她們是誰?”
“沈嬷嬷說……這是太太的意思。太太都是為了孟家打算,讓我隻管照做,别的不許我問。”
将離冷笑一聲:“你可是老太太的人,顔雙儀能用的動你?恐怕這背後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吧。”
拾霧也不敢再瞞着,老老實實發着抖說:“沈嬷嬷确實也說了,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可我捉摸着,老太太從沒有這樣害人的心,許是她扯謊,拿老太太做筏子。可我也不敢去問,這種事情恨不能拿到台面上說,我若問了,不管是不是老太太的意思,那都是我的過錯,不如不問。”
“哦,不如不問,不如直接害我。”
拾霧趕緊磕頭道:“我想着那藥隻會讓姑娘昏睡多幾個時辰,對身子并無大妨礙的。若是事情能有專輯,說不定可以幫了孟家,若是宮裡的貴人不肯,那姑娘就等睡醒了照樣入宮,我想總歸都是好的。姑娘,我全無傷害你的意思。”
将離感覺聽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哂笑道:“那不是使人昏睡幾個時辰的藥,是慢性毒藥。而你下的那個劑量,再多一點就能要她的命了。”
拾霧瞠目結舌,真的震驚了。将離這話不僅讓她大感意外,而且這話說出來,就相當于在告訴她今天是她的死期了。拾霧張着嘴,卻覺得舌頭被人拔掉了似的,隻幹啞着嗓子說不出來話來,隻有一雙眼睛銅鈴般等着,驚恐萬分。
的确是挺無辜的樣子,可是甯璋當然沒有任何心軟的意思。
真要不知道是什麼藥,胡亂給人吃了,那就得承受後果。
“差不多了。”甯璋輕輕一聲。
駕車的馬夫是北顧,他耳力甚好,聽到這話,便将馬車停到了路邊的小道上。這條小路在昌安城北邊郊外,并非官道,所以人迹罕至。北顧跳下馬車,在四周溜達,提防着不相關的人過來不小心看了戲。
馬車裡,甯璋和将離也準備結束了。
甯璋很平靜地娓娓道來:“你之前幹的那些勾當我都清楚,青天外發生了什麼事、我每日幹了什麼,你都去雲遠齋告狀。打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安插在我院子裡的眼睛,所以你去告小狀這也無妨,隻要别做的太過分、别危害于我,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這個人很公平,人不犯我的時候大家相安無事,人若犯我,那我就所有行徑一并清算了。”
稀松平常的話,可是在此時此刻的車廂裡卻像陰恻恻的回響。使它顯得陰森的,是馬車停靠的郊野、荒無一人的小路、甯璋的決心以及未知的恐懼。
拾霧嘶啞着聲音企圖做最後的抵抗:“姑娘……姑娘說過,會放我一條生路的……”
“我是說了會放你一條生路,可是你的生路不在眼前,在那邊。”甯璋擡手遙遙一指,朝着很遠很遠的北方比了比手勢。
将離配合着她的氣勢,悠然道:“行了,天也不早了,咱們也别跟他們耗着了,他們還得趕路呢。不過留她一個人在車上恐生是非,不如先把腿骨打折,再讓她走。”
“嗯,腿骨打折。可是隻有一個車夫帶她走,腿骨折了恐怕好多事情都不太方便。”甯璋嘴上說着“恐怕”,實際卻像看戲一樣輕松。
将離哂道:“這與你我有何相關?”
“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