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顧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點頭道:“我去跟衛大人傳信。”
陸忘歸雖然擔憂北顧的安危,但卻沒攔他。事情果真就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甯璋立刻跳起來,沖到北顧面前:“我也要去。”
“太危險了,你留下來。”北顧仍然拒絕她。
甯璋急道:“興州城要是鬧了水患,他們便輸了!”
她此前甚至都沒意識到,原來自己不是先在意百姓,而是真将他們在朝中的輸赢放在了第一位。
此時此刻,她也分不清楚這個“他們”究竟指的是誰,是衛泱、衛瀾、尚遠,還是推動革新那些勢力,她就覺得,不行,她得護着興州城,她必須得沖到前面,和衛泱共進退,而不是坐在這山頭上看着雨越下越大、水越淹越深。
将離這回沒再封她的穴道,而是沖她點了點頭。将離完全明白甯璋說的這句話,也示意陸天縱稍安勿躁。
然後将離拿了三套蓑衣來,和北顧、甯璋三人各騎了一匹馬,義無反顧地沖進了瓢潑大雨之中。
他們進了興州城,去堤壩之前,先路過将軍府。
将軍府的水也淹了進去,行走的婢女都足有半條腿蹚在水中,容璋站着檐下高凳上指揮着家中奴仆,家丁們找了各式各樣能防雨的物什,鋪貼在屋頂上、堵在屋門外頭,婢女們則穿梭在各個房間,将貴重物品全部裝入箱子中摞得高高的。
容璋其實也很緊張,但是連聲音都沒急促半分,始終溫柔堅定地指揮大家有序行動。
但她看到甯璋進來,卻忽然心慌意亂地晃了晃,差點從高凳上跌下來。甯璋趕緊扶住她,容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拽着甯璋的衣袖,小聲而急促地說:“五妹妹,我……我擔心雲江。他一早便出門往堤壩上去了,可是興州的堤壩……”
“我這就去幫他。”甯璋很穩地向她傳遞信心。
“你一定要小心。我總擔心……我總擔心……萬一有人趁着天災行人禍……五妹妹,你一定要萬事小心,顧好自己的安危。”
“你放心。”
甯璋見容璋已經把将軍府料理得很好,也就沒再刻意告訴她這大雨恐怕非一日的災禍。她顧不得多寬慰,便又趕緊趕路去。
興州城已然不妙。除卻那些已經上山閉禍的人,還有好些地處低窪的人家已經被淹了,大大小小的東西漂在水面上,雨勢又急又大,仿佛下刀子一樣。有嬰兒啼哭,有小孩子驚恐的吵鬧,有夫妻叫罵的聲音,還有成年人的哀嚎與哭喊。
想要與命運抗争的聲音此起彼伏。
整個興州城如同墜落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