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已經被擊潰,決堤的洪水如發了狂的猛獸,從河道争先恐後往城裡悶灌,其勢幾不可擋。
三人根本沒辦法靠近河堤,三匹馬全部望而卻步,半身淹沒在洪水中時便立刻止步不前,長鳴一聲便要往後狂奔。
甯璋當即從馬背上起身,依靠樹枝、高台牆壁等借力,躍上了防洪的瞭望台上。北顧和将離放心不下,也随之躍上。
這裡已經是離堤壩最近、位置最高的地方了,再往下看,全是茫茫一片洪水,哪有半分人影?
興州城已然是淪陷在這樣的水禍中了。守城并非明智之選——昌安城的人一定會知道了,不過是糟糕和更糟糕的區别——當務之急,她得救衛泱。
她抓着瞭望台上的人盤問,由于場面太混亂,這些人本來都已經在嘶喊着應對現在的局面,即使被甯璋揪住了領子,也隻能絕望的咆哮着,誰也不知道什麼衛泱或者衛大人的,隻顧得抱住從天而降的這三個人,希望他們救一救自己的性命。
人的微小在大自然的怒吼之下,顯得毫無招架之力。
甯璋心急如焚,往遠處眺望。沿着河道再遠些還分别設有瞭望台,此處不成,也許衛泱還在更遠的地方,得過去看看。她全憑輕功在上頭挪騰,尋了兩處,忽地看到衛家的馬車已經被解題了,零散的漂在洪水之上,随着起伏的水勢浮上來或者被吞沒。
甯璋心裡一跳,想要跳下水去尋,卻被将離拽住衣領。
“你瘋啦?”
甯璋急切道:“如果他坐在馬車裡,這麼急的水流,他會死的!”
“你要是現在被卷進去,也會死的!”
“我……我答應了二姐姐,要把衛泱安全帶回去!”甯璋簡直喪失理智,急得跳腳。
将離怒道:“誰說他在車裡的?如果他不在車裡呢?你現在跳下去找,除了搭條命,又有什麼用?”
北顧也道:“我去把這沿路的瞭望哨都看一遍,沒準衛大人在别處。”
他們打消了甯璋的念頭,又沿着這些瞭望哨一個一個找去,全然不顧現在渾如落湯雞一樣。雨水重重地裹在他們身上,漸漸地,他們的身體不太輕松,身法也不太迅捷,艱難地在大雨中和自然對抗。
他們一直找到天黑,大雨沒有絲毫停止的趨勢,仍沒找到衛泱。
最後甯璋體力耗盡,幾乎是被北顧和将離扭送到了将軍府。
其實将軍府也不是安全地方,隻是他們很難再把甯璋一口氣拖到山頭上了,隻能先在将軍府暫歇一歇,順便看一下容璋的情況。
甯璋精疲力盡,她強撐着力氣爬到一個高高的櫃子上,蜷縮着身體,想着先靠一下,等歇一歇,就歇一歇就把眼睛睜開,然後再……
後面就沒再有精神了。
甯璋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好像聽到衛泱回來了,又似乎聽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聽到有人說“衛二公子和孟二姑娘真是登對”……
她覺得兩隻眼皮都要粘在眼睛上了,努力睜開眼睛。
眼前這場景……好像回到了衛泱和容璋成婚的那一日。人人都喜氣洋洋的,隻有她站在人群後面,抱臂看着這喧天的熱鬧。
衛瀾就和她站在一起,眉眼都含着笑意,看到她表情冷淡,還不解地問:“在擔憂什麼?”
甯璋歎了口氣,故作高深地說:“希望她以後完完全全屬于衛家,不要再陷入孟家的渾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