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明玉語氣不善:“什麼清白不清白?若叫外人看到這幅情景,難道還會聽你辯白?他們隻會當做皇家笑柄,肆無忌憚的傳出去。有心人若拿此做文章,朝堂亦可生亂,到那時,莫說你們兄弟兩個,那孟側妃還活不活?”
她俨然一副嘔心瀝血替小輩考慮的姿态,可是字字都在提醒他們,這是醜聞,這是惡事,事關朝廷,大局應該在線,父子的體恤情義應該靠後。
這話說的像鈍刀子割肉,便連祁帝也面色不虞,一句關切也未提。
藍明玉才打壓過尚玉,又将矛頭指向甯璋,歎道:“你這孩子也是,空有一身好武功,難道連四皇子都推卻不了?怎麼也不知道反抗。”
甯璋此時才有些反應,目光冰冷地看向藍明玉。即使明知這是藍明玉的手筆,可她此時此刻不能承認自己武功盡失,否則真就成了藍明玉砧闆上的魚肉。
她語氣冷淡,道:“我下手沒輕重,萬一打死了四皇子怎麼辦?四皇子顯然是中毒了的,皇後還不如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萬一有人想借我的手謀害皇子性命,那可比我的名聲要緊的多了。”
藍明玉一愣。
任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真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不辯駁,哪怕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祁帝對此容忍度極低,立刻道:“去查查老四到底有沒有中毒,若真是有人給他下毒,揪出來,誅九族。若是他自己被豬油蒙了心,也隻管回朕。朕看他的日子也到頭了。”
藍明玉見皇帝真動了怒,立刻先自斷臂膀:“外頭守護棠梨院的侍衛也辦事不力,連孟側妃都守不好,隻管将他們全都處死,也叫宮中其他的侍衛長長記性。”
祁帝瞥她一眼,話既由她先說了,他也就未發作。
朱顔卻小心勸道:“娘娘三思,既是宮中醜事,要是大動幹戈地處置,恐怕外頭會妄生揣測。”
“侍衛統領革職不用,其餘人罰俸一年,不必大動血腥。”祁帝言簡意赅,又看了一眼尚玉,“莊妃就是這麼教你的,動辄喊打喊殺,一身殺戮。回去告訴莊妃,罰她抄一百遍《金剛經》,抄不好,你們都不必出毓秀宮。”
這話雖然說給尚玉,卻也句句在點藍明玉。
藍明玉立刻跪倒在地,未等祁帝開口,先拜道:“臣妾管教後宮不力,懇請陛下責罰。”
祁帝道:“皇後确實要好好思量該怎麼管理後宮。這三個月的俸祿就先免了吧,等想清楚了,再來回朕。”
“是,臣妾領罪。”藍明玉姿态很是誠懇。
祁帝交代完便要走,走前又看了一眼甯璋,替她也張羅了個出路:“朕記得孟氏從前是靈丘的伴讀。皇後事忙,孟氏便去宜明宮暫住吧,等老三回來接你出宮。”
“多謝陛下。”甯璋面色慘白,起身行禮,卻被祁帝擺手示意不必。
祁帝實在是不願見這些亂七八糟的鬥争。後宮格局他不是不知,心懷猛虎者有之,借刀殺人者有之,火上澆油者有之,情況複雜之時,他也懶得跳進去分辨,隻瞧這大局最終是誰露出來。這皇家,是非對錯本就模糊,做他的兒子,總該有能自保的本事才好。無論是誰算計誰,或是誰被算計,他懶得計較,若是到最後,兩敗俱傷,那才是枉為他的兒子了。
不知怎的,他現在竟有些盼着尚遠快些回來。如今這些皇子裡,每個人身上都沾了官司,或主動、或被動,兜兜轉轉,來來回回的,竟然隻有尚遠能獨善其身,還在外替他分憂。再想尚遠從前也是刀光劍影裡走過來的,可能傷他的隻有刀劍,他卻從不會讓自己陷入這軟刀子殺人的圈套裡去。
祁帝走後,藍明玉面色沉靜地指揮着人将各個主子送去該回的地方,隻有四皇子傷得太重,她特地強調了要留在昭陽宮觀察,順便……叫禦醫好好查查,究竟是不是中了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