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品質，她繼承了姑姑的聰慧——那可是一個曾經将整個大荒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厲害角色，又跟着父親四海遊曆，足有濟世憂民之心。論家世，有北辰豫這位祖父，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她與皇家不匹配，而偏偏她又是北辰豫的女兒，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肯為功名利祿折腰的清貴。這樣難得的品質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唯一的遺憾就是……

“北辰姑娘當真是比你還讨厭昌安啊。”尚遠也眯起眼睛笑。

為着讨厭昌安，當時他花了多少功夫在甯璋身上。而又為着讨厭昌安，可以叫甯璋從此打消對北辰酒酒的推薦。

尚玉和尚妩不知道這兩個人背後的眼神較量，自然也就看不懂甯璋一開始得意而放肆的笑，為什麼在聽到尚遠這句話之後蕩然無存。尚妩隻知道馬上要在飛雲莊海吃一頓了，她迫不及待地要挂在甯璋身上往裡頭走，隻是走之前身上的白狐裘被尚遠扯了一下。

尚妩責怪地看了尚遠一眼，隻聽尚遠兀自嘀咕：“大祁确實沒有這樣好的皮毛。”

這兩個小家夥的到來，确實在飛雲莊得到了很高的禮遇。

藏冬親自下廚掌勺，讓他們痛痛快快吃了一頓美食。有果木香氣的炭烤的炙子骨頭，有尚遠新獵的鹿腿和野兔炸制的簽子，有甯璋新釣的鲫魚燒制而成的鲫魚豆腐湯，還配了些宮裡嘗不到的果子點心。這些燒制起來都不麻煩，圖的不是精細，就是痛快，這是宮裡遠不得見的。

尚妩極饞用金桔煮泥和的山藥羹，大大吃了兩碗，恨不得叫藏冬再給她裝一缸帶回宮去。

做這道菜不是難事，裝一缸也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得是金桔泥涼、山藥餘溫的那個當頭入口最妙。這便不是再帶進宮多少能解決的了——尚遠友好地提醒了這一點。

尚妩于是巴巴拽着甯璋的衣裳，求她把藏冬借到宮裡住幾日。

甯璋一口回絕，頗義正詞嚴道：“也不是我小氣，主要是你哥哥還在将養着，身體實在太弱，别人做的飯他吃不進，隻有藏冬做的才能勉強吃幾口。要是藏冬跟你去了，豈不是叫你哥哥餓死了？”

尚妩指着鹿腿簽和野兔簽，道：“他都能出去打獵了，體格這樣好，你說這是勉強吃幾口養出來的？”

“哦，也不光是他，最近将離不知怎麼的，身子也弱了，隻有藏冬知道怎麼食補。”甯璋不疾不徐地補了一句。

将離才将半人高的炭爐從堂屋裡擡了出去，聞言不禁翻了個白眼，勉強配合着假裝閃了腰。

尚妩無語：“何不直說不願意？”

“直說不願意，你不還是得磨我？還不如先用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上你的嘴。”

“……可這也……太蹩腳了。”尚妩也吃了一癟，為了證明自己不那麼纏人，隻能如坐針氈地苦苦忍着。

她們兩個鬥嘴的時候，尚遠和尚玉言簡意赅地聊了一些宮裡與朝堂的信息。

北辰祎被祁帝請來宮中給皇子授課，卻不教經史策論，隻管講些大荒的風俗民情。藍明玉對此有些心結，她是雄心壯志的人，瞧不上北辰祎這種閑雲野鶴的做派，也生恐他講這些沒用的東西磨滅了小六的意志，因此不叫小六跟他上課，仍是跟着朝中鴻儒學正經東西。小四生母慶妃緊随皇後的意思，但她又不敢太剛，每逢北辰祎授課，便叫尚越稱病躲過去。一來二去的，北辰祎隻剩下小五一個學生了。

也不知祁帝和北辰祎私下是怎麼合計的，總之祁帝并沒計較皇子授課事宜，還給北辰祎專門收拾出了一間書房，讓他單獨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