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吧,不過看在他這麼動腦筋的份兒上,我隻承他的恩情,自然還是要走的。”
衛瀾想了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如果他不是故意露出馬腳的呢?如果他隻是希望你因此而少些負擔呢?”
甯璋忍俊不禁,有點誇張地睜圓了眼睛:“衛靈淵,你現在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了。”
衛瀾也笑:“小時候自诩清高,年紀大些,也就說得出了。”
“難道你希望看我因為對他心懷愧疚,而被困在昌安城嗎?”甯璋歪着腦袋看他,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卻偏要這麼說。
衛瀾道:“你會嗎?就算我說十句百句,你做的事情,也隻會由心,不由道德規矩。”
他也轉頭看着甯璋,笑吟吟的。
冷月涼風,鴉雀無聲。
衛瀾當真成了甯璋的知己。或者說,他們一直都明白對方,因為明白,所以互相成全,不忍辜負。而這感情早已經無關風月了,少年的情誼真切,是可以将後背交給對方的信任。
甯璋一笑置之:“我來的時候答應過他,助他改變局勢之後,便是我功成身退之時——當時說大話,這幾年下來,我并沒幫上什麼,全憑他自己,我還在拖他的後腿。如今他已然改變了局勢,我也沒什麼更多的作用了。”
衛瀾笑道:“難道你需要我的開解?”
甯璋一愣,立刻哼了一聲:“這有什麼要開解的,我想的很明白。”心裡又想,怎麼衛靈淵和尚遠待久了,說話都有點像了,一時間還讓她有點下不來台。
當然,還是沒那麼像。
衛瀾揶揄一句之後,會真的開解:“你對他來說很重要。當時他四面楚歌,可信之人寥寥,若非是你,廢後一定會安排一個自己的心腹嫁給他,那才真是内憂外患。”
“他當時若真的娶了令璋,也未必是内憂外患。”
衛瀾笑道:“令璋與你不同——不,不如說,你與昌安城的所有姑娘都不同。你是那個時候最适合暮深的人。”
甯璋仰着頭看着月亮,想了想,兩手一攤:“因為我對他無所求?”
“因為你坦蕩赤誠,一往無前。他那時需要一個戰友,你幾乎是最好的夥伴。”
甯璋笑了一下,說:“我會武功,至少可以不拖他的後腿,我志不在此,所以與他永遠不會有利益糾紛,況且我又愛打抱不平,他隻要夠慘,不必說什麼,我也願意幫他——是很合适。”
衛瀾置之一笑:“也許吧,你在昌安這幾年并不太平。你受的傷、遭的災難,他雖然不說,但是心中應當是極為虧欠的。你在昌安的日子,對他來說尤為珍貴,可是我想,他應當從沒想過将你留在這兒。”
甯璋道:“這些日子他總是很忙,從前我們還會常常見到,可是自從藍家倒台,我與他見的也少了。也許是到了要分離的時候,心中放着這麼件事,我與他之間,也好像隔了些什麼東西。”
“你若要走,告訴他,他一定會替你安排好的。”衛瀾誠懇的看着甯璋,不知是在說從前的自己,還是在說如今的尚遠,“相信我,在所有的選擇中,他一定會選擇你願意的那條路。不要不告而别。”
甯璋的目光漸漸放遠,她看着星星、月亮,又看向無盡的黑夜:“如今朝堂上還有人能與他相抗衡嗎?大皇子或者十王爺,會是他的敵人嗎?”
衛瀾道:“大皇子不在黨争之列,無心朝堂。十王爺也很聰明,若無十足的把握,那隻會絕對的忠心。”
“也就是說,他如今沒有阻礙?”
“水能載舟,水能覆舟。往後的路,要靠他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