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步跨進來,看清趙文佩手中大概有幾十塊錢,霎時更加激動。
“媽,我男人幹大半年的活都隻能掙到三十塊錢,每次拿到錢了都要上交給你,隻留幾塊錢供我們一家四口的吃穿用度。可沈添禾什麼都沒做,你就給她這麼多錢。”
田海菊越說越氣,嗓門也越來越大,“用兒子的錢貼補外嫁女,媽,你就不覺得虧心嗎?”
看見她的那一瞬間,沈添禾就已經猜到了會出現什麼狀況。
在書中,田海菊的人設就是刻薄蠻橫,愛占便宜,并且緻力于給原身使絆子,直到沈柏松去世,她才消停幾分。
眼下,田海菊看見趙文佩給她這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塞錢,自然忍受不了。
沈添禾知道這個二嫂的性子,能淡然面對她的指控。
趙文佩卻聽不得田海菊這麼說自己的小女兒,“你們的錢我都是分開存放,除了家裡的開銷之外,我沒有多用一分。這些錢是我跟老爺子這麼多年的積蓄,我想給誰就給誰。”
田海菊沒想到婆婆手裡的錢是兩位老人的積蓄,神色一噎,但她仍然不服氣:“就算這些錢是你和爸攢着的錢,也不應該給沈添禾。”
趙文佩臉色立時沉了下來,“那你說應該給誰?我的錢,不給自己的閨女,難不成給你?”
“當然是給全寶和瑞寶啊!”田海菊理所當然道,“他們是男娃,沈家傳宗接代的希望。媽,你不把錢留給他們,以後他們怎麼蓋房娶媳婦?”
她覺得自己說的話是一點毛病都沒有,誰家不是重視男娃,輕視丫頭片子?
就沈家不一樣,把沈添禾這個閨女當成寶貝。
趙文佩聽着二兒媳貪婪的話語,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全寶和瑞寶是你的兒子,他們兄弟倆蓋房也好,娶媳婦也罷,都是你跟柏松應該操心的事。”
她和老頭子辛辛苦苦操勞大半輩子,把幾個孩子拉扯大,又幫着孩子成了家,已經盡到了當父母的責任。
孫子輩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來解決。
田海菊看着婆婆嚴肅的表情,知道婆婆并沒有跟自己開玩笑,而是真的不想管兩個孫子的事,心裡那一絲不舒服的情緒逐漸蔓延開來。
“媽,你竟然為了沈添禾,連孫子都不要了。”她心裡不服氣,嘴上便沒個把門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既然你選擇幫襯閨女,那以後也别指望全寶瑞寶孝敬你,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奶奶!”
這句話說得就太無禮了,趙文佩被氣得腦中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田海菊,你說這種話也不怕出門被雷劈。全寶瑞寶出生後底子弱,是我和老頭子想法子弄回來兩罐奶粉給他們補身體。你們帶孩子去看病,送孩子上學,哪一次我沒給你們拿錢?”
沈添禾扶住趙文佩,望着田海菊的眼神愈發淡漠,“今天是媽的生日,而且媽身體不舒服,你就非要說這些話來給媽添堵麼?”
田海菊被她這麼一看,又開始嚷嚷:
“沈添禾,你少擺出一副主持公道的樣子。明明是你給我們添堵最多。”
“十幾歲就沒臉沒皮地跟着男孩跑,把娘家的東西倒貼給人家,最後人家還不要你,把你推給堂哥。”
“這次回娘家倒是帶了點東西,可你轉頭就找媽要錢,我田海菊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到你這個小姑子!”
其實這些事情在兩個村子裡都是人盡皆知的八卦,算不上什麼秘密。
可在趙文佩面前說這些事,卻是頭一回。
趙文佩自個兒被田海菊指責,雖然生氣,但還是能夠控制住自己的火氣。
現在聽見田海菊說她的閨女沒臉沒皮,她剛才沒能降下去的火又湧了上來。
氣血上湧間,趙文佩指着田海菊,手指顫抖,嘴唇一張一合,卻說不出一個字。
眼見着她情況不太好,沈添禾都忘了反擊田海菊,趕緊用手輕拍趙文佩的後背,幫她順氣。
田海菊看着婆婆被氣成這樣,不僅沒有收斂,還越發肆意妄為。
“我又沒說錯,這十裡八鄉的,誰不知道沈添禾不知廉恥?說不定連人家床都爬了,人家還是不願意娶她。一個姑娘家,名聲壞成這樣,以後生的娃都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
這些話簡直是戳着趙文佩的心口說的,趙文佩瞪着她,呼吸陡然變得急促,眼前一黑,栽倒在床上。
田海菊心裡一陣暢快,反正婆婆從始至終都偏心閨女,是死是活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别。
“啪!”
這股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呢,倏然,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臉上。
田海菊被扇得偏過頭,盤在腦後的頭發都散了,蓋住她的面龐。
“沈添禾!”田海菊幾乎要氣瘋了,尖聲叫起來,“你憑什麼打我!”
站在她面前的沈添禾甩了甩手,臉上的神色依舊那麼平靜。
“看你欠打,就打了。”
田海菊臉龐通紅,左臉是被打紅的,右臉是氣紅的。
她快步沖上去,伸手就往沈添禾臉上抓撓。
沈添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現在對我動手,等下我大哥三哥和傅骁來了,你可别求饒。”
田海菊氣得快要瘋了,可她畢竟還沒有真的瘋掉。
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她要是還手,恐怕她男人都不會幫她。
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會幫着沈添禾。
田海菊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心酸的滋味,刹那間,她似乎渾身都沒了力氣,軟趴趴地往後退。
沈添禾不再搭理她,出了這間屋子,見沈柏山坐在堂屋門口,便讓他去請赤腳醫生過來。
沈柏山沒有多問,快步跑出院子。
傅骁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怎麼了?”
趙文佩已經暈過去了,沈添禾便不再隐瞞,說出了實情:“我媽暈倒了,她好像得了胃病,我要帶她去省城醫院檢查。你先回去吧,我得忙完了才能回去。”
傅骁蹙了下眉,問她:“症狀嚴重嗎?”
沈添禾眉間溢出愁思,搖頭道:“不好說,我感覺情況不太好,具體如何還得檢查過後才知道。”
“嗯,我先回去一趟,你自己萬事小心。”傅骁沒再多問,轉身騎着自行車走了。
沈添禾心裡想着趙文佩的病,沒注意到傅骁說的是“回去一趟”,而不是隻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