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穎君抓住裙踞蹭了蹭,将手上的血全部蹭了上去。
身體好了,她心情也好,窦穎君剛笑眯眯的擡起頭,笑容就滞在了臉上。
楊春雨彎腰将她扶了起來,眼中含着關切。
她伸手探了探窦穎君的脈搏,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你受傷了。”窦穎君輕碰了一下楊春雨的右手手臂,她一片青色的衣衫都被鮮血濡濕了,摸上去涼涼的,有些黏膩。
楊春雨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好似這才發現傷口,“剛才急着回來,被暗處的人偷襲了。”
她輕描淡寫的說,仿佛這傷并沒有什麼,隻是被小刀輕輕剌了一下。
霧氣重新彌漫,楊春雨在窦穎君眼裡逐漸模糊,她露出白骨、皮肉稀碎的傷口也漸漸模糊了。
窦穎君猶豫了一下,問她:“你沒有藥了嗎?”
楊春雨将寸青收入鞘中,聞言看她,以為她傷還未愈,“我這次出來,隻帶了兩粒。身體還是不舒服?”
這丹藥,一粒給了窦穎君,另一粒還是給了窦穎君。
窦穎君嘴裡甜滋滋的,就像之前被砸暈之後,醒來的那種味道。
兩粒丹藥都給自己用了,窦穎君尴尬的笑了一聲,彎腰去扶李昭昭。
“你們真是來救我們的?”女孩猶如一隻警惕的小獸,蹲在李昭昭身側,狐疑的打量着窦穎君。
方才窦穎君讓她離開,她卻半路折回來,在楊春雨和常山打鬥時奮力将她往外扯,後來楊春雨和常山僵持,玲珑寶塔射出刺目的光,窦穎君将她和李昭昭都壓在了身下。
“不是。”窦穎君有點心煩意亂,信口胡說,“我們是來這裡殺你們的。”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女孩問她。
“因為我閑着沒事做,你不也返回來救我了?”窦穎君也問她。
女孩知道窦穎君在胡說,一下不說話了,氣呼呼的看着窦穎君。
因為先前的地方不能住了,幾人又找了個完好的村舍搬進去,圍坐在内室。
李昭昭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無血色。
林妙怡喂了她一粒丹藥,皺起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一些。
窦穎君看了眼站在身邊的楊春雨,眼神掃過她還未處理的傷口,忍不住皺了皺眉。
“歡喜,陳淵,你們去周圍打探一番,将左右屋舍的門窗全部打開。”林妙怡吩咐道。
她和姚玉則去了竈房,煮了粥晚上喝。
李昭昭傷重,意識微弱,吃不下幹糧,但又不能這樣餓着,女孩便從竈房裡挖了一袋米出來,又給他們指了幹淨的水源,晚飯這才有了着落。
房間裡現在隻剩下四人,李昭昭傷重昏迷,女孩縮在她身邊沉睡,窦穎君坐在椅子上,楊春雨站在一邊,微微愣神。
“你想血盡而亡嗎?”窦穎君咬牙切齒的問。
楊春雨正神遊天外,聽見窦穎君說話,不解的看向她,腦子慢了半拍,後知後覺的回答:“不會,已經沒有流血了。”
窦穎君抄手看她,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兒?”楊春雨追了一步,又見窦穎君回過頭,惡狠狠的瞪着她,“給你端水去!”
給我端水?
楊春雨愣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手臂,這才反應過來窦穎君是要給她清洗傷口。
窦穎君從來沒有給她做過這些事,楊春雨坐在椅子上,一時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雙眼發直的盯着剝落的牆皮。
内室很亮,桌上一盞琉璃燈驅散霧氣,轉動着散發出柔和的光。
這就是方才從後院挖出來的東西,本該存放在青霄劍宗庫房的法器,美人琉璃燈。
這燈有九面,每一面都畫了美人,姿态各異、神色惑人,因為是吃人的邪物,曆代封存在庫房中,輕易不得取出。
但是這燈如何到了這裡,還深埋在地底,支撐着陣法運行?
此燈如世界,世界如此燈。
琉璃燈最大的作用不是驅散黑暗,而是自成世界,輔以陣法,将可照亮的範圍暫時獨立出去,自成一界。
霧氣之中,隻進不出,想必就是因為美人琉璃燈的緣故,從他們踏入霧氣開始,就進入了美人琉璃燈的世界。
無論發生什麼,外界都無法窺探。
要出去,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洞悉陣法的生門,二是進燈,跨過兩個世界的邊界,離開燈的世界,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是,沒有意識的身體離不開燈的世界。
楊春雨站在床邊,淡淡垂眸,李昭昭安靜的躺在床上,眉頭緊皺,似乎很痛苦。
門被人推開了,窦穎君端着熱水進來,拴上門,觑了眼楊春雨,忽然腳步一轉,一步步向她而來。
楊春雨一愣,隻能一步步後退,直至退到床腳和牆壁之間,雙腳碰到椅子。
窦穎君故意往前一送盆子,楊春雨躲避一下,向後一仰,坐在了椅子上,窦穎君手中的木盆卻一轉彎,放在了身邊的矮桌上。
“師姐,脫衣服吧。”
窦穎君一笑,頰邊旋開了一個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