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緣木一時無言,喉間五味雜陳:“……想要流量,我讓張秘書幫你推廣一下,比你這樣來得有用得多。”
許求魚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歡我做這個嗎?”
曲緣木皺了皺眉心:“那也沒見你聽我的。”
許求魚沉默片刻,仔仔細細看着曲緣木的臉,女人黑色的長發落在肩上,柔和了她鋒利的五官。
泛黃的記憶與冷調的如今交疊,映出了許求魚難言的心緒。
恍惚間,許求魚似乎看到了曾經那個光風霁月的她。
許求魚最無奈于曲緣木。
曲緣木對她差,卻又沒有那般差,偶爾對她的寬恕,總會讓許求魚回憶起少年時期的一切和一切。
她們倆父母相熟,是切切實實的青梅青梅。
曲緣木算是少年天才,連跳幾級,是家長口中标榜的頭一等人物,惹人豔羨,許多人對她又敬又畏,曲緣木又不願放下身段,去主動同别人來往,因此沒什麼朋友,一直很孤言寡語,像個悶葫蘆。
但曲阿姨始終把曲緣木保護得很好,旁人對她也隻是敬畏多于厭惡,那時的曲緣木隻不過外冷内熱。
然而許求魚表面光鮮亮麗,被捧成不谙世事純潔無瑕的小公主。
但确實隻是表面光鮮亮麗。
許求魚從小滾打摸爬,許令言從不會為她多考慮一二,叫她從小見了許許多多圈子裡的污穢,男女老少,無奇不有。
兩人長輩都自卑微而起,後來也都成了單親。
兩人的人生卻大相徑庭。
許求魚很難不也去豔羨曲緣木。
許求魚自己奔波在攝像棚、劇組、宴會等等間,一年到頭,隻有期中期末考試時去學校。
她很喜歡聽曲緣木講話,聽曲緣木三言兩語裡講述的校園裡的同學老師。
她知道,曲緣木喜歡她光環在身,衆星拱之的模樣。
所以她總會盡量揀着圈子裡的趣事同她說,說拿到的好劇本,說粉絲的可愛。
那時兩人很融洽。
曲緣木會晚自習下課也不回家,拿着一大疊練習冊去劇組找她,一邊看她演戲,一邊在旁邊安靜刷題,成了劇組最靓麗的風景線。
曲緣木會為了跟她吃飯,無視許令言的諷刺,把許求魚的行程列成表,拿着許求魚空餘時間的證據去征詢許令言。
曲緣木會在十二小時的時差下,也要擠出時間每晚同許求魚視頻通話,并不善言辭的人,沉默地把自己地生活全然展示給許求魚看。
除了工作行程,許求魚其實基本不出國,但對于A國的風土人情,她卻爛熟于心。許求魚的生活裡全是戲,但腦子裡,卻給商科留了一塊地方。
每次出門應酬,許求魚被灌得爛醉,吐到胃出血,又或是被一些下流者調笑。
曲緣木是她唯一的情緒出口,縱使她難以啟齒告訴她事情,但知道無論多晚,無論在哪,曲緣木都會接起她的電話,對許求魚來說,這就夠了。
許令言管許求魚管得很嚴,他希望許求魚以後能嫁進老牌豪門,多次要求許求魚離曲緣木遠點。
因此兩人在結婚前從未在一起過。
不過,兩人的關系,又哪裡不更勝情侶關系呢?
她們曾經是最熟悉互相的人,是朋友,是親人,是愛人。
這樣有實無名的情誼,兩個人做到了十幾年如一日。
愛她像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慣性。
許求魚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揮發而去了。
她垂下眼簾,陰影遮住了她的全部情緒:“曲總,謝謝你,但下次如果我上了熱搜,我自己可以應對,不用再麻煩你和張秘書他們幫我壓了。”
曲緣木感受到許求魚劃清界限的意圖,扭過頭。
許求魚靜靜地看着她。
看着許求魚一副無波死水的模樣,曲緣木便心煩不已。
話說的這麼輕巧的是許求魚,每次上了黑熱搜,在家裡哭的也是許求魚。
曲緣木煩躁道:“你有受虐癖嗎,這麼喜歡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