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兩耳不聞窗外,她心裡有事,面上埋頭苦吃。
不得不說,這栾城的菜還真不錯,這地方的特産是廚師吧,一個兩個,手藝都這麼好。不過,這菜的味道還真有幾分和莊粟相似,隻是味道不及莊粟。
幾名婀娜女子端着托盤進入,每個托盤上都盛着一道以梨為原料的菜式。
“此乃我們栾城特色——秋梨宴,二位貴人嘗個鮮,今年秋梨收成少,有價無市。”
收成少?
明珠輕蔑一笑。
水匪那裡可收獲頗豐。
“難怪,正是南運的時候,我們在路上卻沒看到幾艘秋梨的商船。”明珠有意試探,一邊說,一邊洞察着對方,“今年在京說不定都沒有這個口福。”
“那還請長公主殿下賞臉,品鑒一番。”
方太守這老狐狸面不改色,沒接她的話茬,含糊其辭。
明珠挖着盤中的燕窩炖梨,梨肉軟糯甘甜,清潤的汁水散發着濃郁的梨香,雖是尋常水果,但吃慣了好的,自然嘴就養的刁了。
有價無市這句話,倒也擔待得起。
不過比起菜肴,旁邊站着的幾個女子卻更秀色可餐。
“太守大人如此盡心,着實令我們欣慰。”明珠淨過手,執起絲帕擦拭嘴角。
“都是下官分内之事,押運糧草茲事體大,二位殿下金尊玉貴,這些時日想必勞心傷神,下官自然要為二位殿下分憂。”
方太守給下人遞了個眼神,下人将兩個托盤呈遞到明珠和李淩霄面前,托盤上各有兩個紅木盒子,蓋着蓋子,不知裝了什麼。
“下官備了一點薄禮,還望二位貴人笑納。”
明珠瞟了一眼李淩霄,見對方泰然自若地收下,才讓蘭螢也接過來。
“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客棧了。”李淩霄說道。
“是,下官恭送兩位,”方太守示意身後之人,“這位是殷師爺,下官已安排他入住客棧,若兩位有任何需要,需要當地的向導,盡可向殷師爺吩咐。”
李淩霄掃了對方一眼,點頭緻意,就帶着明珠離席了。
馬車上,明珠打開紅木盒子。
“嚯——!”
金燦燦的元寶明得晃眼,一盒是金元寶,一盒是珠寶首飾,看這水色,也是上好的翡翠玉石。
栾城太守下如此血本,恐怕是想在他們面前賣個好,今年若百姓秋梨屢遭搶劫,銷路不通,賦稅依舊,人心惶惶。
他們途經此地,又無多幾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皆大歡喜。
明珠合上蓋子,太守大人這算盤恐怕要打空了,誰說她收下錢,就要聽他的話,乖乖閉嘴。
到了客棧,那位殷師爺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直到進了後院,才不見他的蹤影。
明珠湊近,壓低聲音對蘭螢道,“那個人在哪?”
蘭螢心領神會,小聲回道,“在後院,被看押着,殿下要去見他嗎?”
“嗯。”
客棧後院。
一推開門,就見那人抵在牆邊,盤腿坐着,聽到門口的動靜,敏銳看向來人。
明珠随意地走向扶手椅,恍若閑談。
“吃了嗎?”
“……”
“你叫什麼名字?”
“饒七。”
燭火下,那張刀疤臉映着火光,猶如地府攪弄油鍋的羅刹。
“饒七,你不是水匪吧。”
“老子是鴻運樓的人。”
“不,我的意思是,你跟他們,跟太守和鴻運樓不是一夥人。”
饒七一言不發,眼神陰鸷。
“我猜對了嗎?”
糧草大任在先,但到底是中央特派,又提前告知,按理來說,這期間,無論是當地的蠅營狗苟,還是無妄匪患,都會被強力鎮壓,以求安甯。
可他們卻在趕到的檔口,目睹了水匪搶劫,不僅官府對此毫無知覺,連抓到的水匪,都和盤托出其背後依仗。
這太不尋常。
“你若有冤情,可悉數告知我。”
“冤情……”饒七嗤笑一聲,“哪有冤,不過是刁民貪得無厭,癡心要什麼公道,髒了您的眼。”
聽到他說的話,明珠收起散漫。
“饒七,你若不信我,今日便不會特地出現。
“我雖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想必不是尋常事,也并非尋常人能輕易伸冤之事,可我能幫你。”
她來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二人目光平視。
“你要公道,我給。”
四目相對,饒七臉上疤痕牽動,似有嘲弄之意。
“您說笑了,這世上沒有公道,若有,也來得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