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嘴角微彎,冷峻的灰藍眼眸不自覺的柔和。
至少,阿梨還會對着自己面無表情撒嬌,這就夠了。
幾天後的深夜,阿梨依然是滿頭大汗從噩夢中醒來,但這次,她沒有去隔壁找爸爸,而是從卧室翻窗進入院子,坐在廊下看月亮。
現在已是江戶的夏季,蚊蟲飛螢在悶熱的空氣裡亂舞,卻沒有一隻敢停留于阿梨的身上。
阿梨抱膝蹲坐,将頭枕在手臂上看着天空,數上面的星星。
或許是在城市,天空上看不見幾顆星星,阿梨輕易就數出了星星的總數,她歎口氣,突然有些想念鄉下的星空,和那個星空下的小院子。
“怎麼了,在歎什麼?”
一根吸吸冰貼着她的臉頰被遞了過來,阿梨因為突如其來的冰涼驚的一縮脖子,擡頭看見松陽正咬着吸吸冰的尾巴嘬着。
阿梨接過吸吸冰,咬開叼在嘴裡,懶懶回應:“沒什麼,就是有些想武州鄉下了。”
“那要不要回去看看。”松陽盤膝坐到阿梨旁邊,語氣輕松的問道。
阿梨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出了一個松陽摸不着頭腦的話:“我的【噩夢】沒有好。”
在松陽疑問的目光裡,阿梨繼續道:“回去的話,三葉姐姐會擔心。”
松陽臉色不變,銀灰的眼睛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他也明白了阿梨的意思了,阿梨把這個【噩夢】當成了病,覺得自己生病了。
但過了一會,松陽面上不顯,心裡卻嚴肅下來,他作為阿爾塔納是不會生病的,就算病了也會很快痊愈,阿梨的噩夢過了這麼多天卻依然存在。
“跟我來吧。”松陽起身,順手拉起阿梨。
“去哪?”阿梨有些猶豫,畢竟現在已經很晚了。
“去終端塔,我們去試試。”
半個小時後,阿梨淩亂的站在終端塔樓頂,難得沒有心情從裡眺望江戶美景的想法,目光有些麻木的轉向旁邊的松陽。
誰能想象,這個看起來眉目平淡帶着書卷氣、大概人類十六七歲少年模樣的人,剛剛一路火花帶閃電的背着她疾馳到這裡?
半路上被疾風吹得受不了的阿梨曾多次讓他放她下來,然後這人就跟沒聽見似的,還笑眯眯的問她:“這麼大的風,你快樂嗎?”
阿梨雙手交叉——謝謝,我不快樂。
“走吧。”松陽率先走進樓梯,阿梨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和衣服小跑着跟上,但沒一會,她發現松陽好像在放慢腳步配合她。
充滿科技感的樓梯深邃的往下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
“所以,具體是哪裡呢?”阿梨問道,他們在不停的往下走,而且,地下好像有什麼在吸引着她,從剛剛就有能量不斷的滲入她的身體,在一點點的補滿她身體裡空缺的地方,但這些依然不夠。
松陽簡言意駭:“主龍脈。”
阿梨沒再說話,安靜的跟着,她知道龍脈,松陽在很久以前就給她科普過。
松陽帶着她避過各處的守衛和監控,從通風管道進入了低下最深處,阿梨感覺到了充盈。
濃郁到凝成實感光芒的能量被封在透明玻璃罩内,察覺到她的接近,很是親近的湧過來,卻被礙事的玻璃罩擋住。
“别過去,會發生能量暴動的。”松陽拉住阿梨,帶着她退後兩步:“在這待一會就差不多足夠了。”
“好。”阿梨想到什麼,“對了,松陽。”
“嗯?”松陽微笑。
“我們出來的時候沒有和爸爸報備,而且也沒帶手機出來,回去你要被罵了。”
“……”松陽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忘了,平時他也不怎麼帶手機。
阿梨跟着松陽找了一塊地方坐下,怕她無聊,松陽提到自己當初教書時的學生們。
“我的學生裡,有一個年齡不大卻早早做了母親的女孩,她渴望知識卻也放不下孩子,于是我就同意她來上課時帶着孩子。
有一次她的孩子在我們上課的時候哭了,我看她着急,于是就把她背在背上的嬰兒用布條裹在了我的背上,然後,我就背着那嬰孩一邊慢慢走一邊上課,你猜怎麼着?
他在我的背上睡着了,哈哈,那真的是一段很神奇的感受啊,我也沒想到他能睡着。”
阿梨聽着他的描述腦袋有些放空,半垂着眼皮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目光盯着他穿着足袋的腳和露出的一截小腿,有些昏昏欲睡。
在松陽身邊好像就是容易平靜下來,在爸爸身邊也是,但和爸爸的感覺又不一樣,爸爸就像是一個沒有煙的煙盒氣息,松陽像是她最常接觸的書本散發的油墨氣息……
漸漸的,阿梨攥着自己的白色下擺睡着了。
……
從那之後,阿梨沒再做過噩夢,聽松陽給出的解釋是——她因為長久的不完整而導緻的噩夢,每個月來終端塔地下緩解一下就好。
當然,那天回去之後,松陽及時在土方發現之前就把熟睡的阿梨送回去了,所以沒有被土方發現。
土方在查覺女兒莫名其妙的好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帶阿梨出去她吃了了幾頓好的,試圖給她補補。
這天,他們走在去往大餐的路上,阿梨又看見那個眼熟的銀發卷毛男人,隻是他的身邊也跟了兩個孩子。
養孩子了?
阿梨疑惑的撓了撓腦袋,沒有多看,跟上前面對着她呼喊的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