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是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夜晚消失的,同一晚,阿美麗星的終端塔輕微晃動了一下。
悄摸幹大事的阿梨在淩晨五點才回到臨時駐地,在初雪身邊睡下。
初雪睡的很熟,被阿梨摟到懷裡的時候也乖乖的,隻無意識的哼唧了兩聲,小臉嫩嫩的,帶着嬰兒肥,掐兩下也不會醒。
可愛死了!
阿梨幸福的抱着自己的香香軟軟的弟弟睡覺,心裡滿足極了。
但她并沒有睡一個好覺。。
再見绯紅世界的虛時,對阿梨來說簡直如天堂墜入地獄,甚至想,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慘的人嗎?
隻是再怎麼焦灼也沒用,良久,阿梨平複了起伏不定的心緒,竟然有些無奈。
所以這次見面她的第一句話是:“你是男鬼嗎?這麼纏人。”
然後阿梨看到虛真的低下頭摸着下巴仔細思考起來了,沒多久,他回答阿梨:“應該是吧。”然後放下手,面無表情:“确實挺纏人的。”
阿梨僵住了:不是,你個超雄在說什麼啊?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啊?這是你能說出來的話嗎?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溝通的虛,阿梨一時間瞪大了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覺得這個轉性的虛是在演戲放松她的警惕。
紅瞳男人看着面前的女子因為他一席話反而渾身肌肉從詭異的放松變成了緊繃時刻戰備的樣子,不由解釋:“我們已經沒有打的必要了。”
“……”
阿梨啞然。
我嘞個超雄,你終于意識到打沒有意義了嗎?
很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現在的虛很平靜,眼神裡沒有毀滅的欲望了,紅色的瞳孔幹淨的像塊紅寶石 。
“因為我不會在和你打架了。”虛這樣說道。
“你說的對。”阿梨覺得自己應該把握機會,她現在的身體很脆弱,經不起太激烈的戰鬥,于是她決定貫徹苟一苟的方案,先穩住這個奇怪的虛,“既然你沒什麼事兒,那我就走了。”說着也不等他回答,立刻往他的反方向走。
隻是并沒有如她所願。她能感覺到虛一直在跟着她,始終保持在一段距離,當她加快腳步時後面也緊跟着加快,她跑起來的時候他也跑,現在兩人就像進行着滑稽的馬拉松競速,前者快繃不住了,後者跟沒事人似的。
“你能不能别追了!”阿梨受不了了,她已經跑了十六公裡了,腿都快掄冒煙了,這混蛋就跟吊着她玩似的,這讓她回想到過去好像也有被這樣追的經曆……
“可是不是你在跑嗎?”虛回答,跑了這麼久臉不紅氣不喘:“我還沒回答你,你就跑了,我想把話說完。”
“那你說啊!”阿梨服了,她沒停下腳步。
這個混蛋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感覺跟過去的有點不太一樣了?
就像……
她猛然想到前段時間在實驗室看到的資料,阿梨突然意識到,虛的精神世界可能又出現了一個新人格。
見阿梨逐漸慢下腳步,虛說:“我不知道去哪,這裡沒有人,我隻認識你。”他說着像下雨天流浪貓求收留的話,但面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仿佛跟着阿梨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阿梨被他的話整懵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她毛了:“所以我就一定要收留你嗎?”
不愧是她的死對頭,無論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能輕易的勾起她的情緒。
當然,是負面的。
阿梨忍不住上前,直視他的眼睛:“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情緒嗎?”
虛,或者說這個新誕生的人格,他望着阿梨那雙氤氲着霧氣的灰藍眼睛,那是他唯一能在這個世界看到的其他顔色,他誕生時,看到了滿天煙火,和……沐浴煙火與雨水的她。
在這個女人消失後沒多久,煙火也消失了。
在他本能搜尋回憶時,早期的遠古回憶已經記不清了,近期的記憶裡都是這個女人面龐。
自他有意識以來,世界不是绯紅的就是色彩淺淡的她,但再次見面,她的顔色似乎又淡了。
他腦子裡有很多她的畫面。
沾血的、恐懼的、厭惡的、悲傷的、獰笑的、不屑的、居高臨下和……
悲憫——
“你很憤怒。”虛平鋪直叙,沒什麼表情的說出自己對比記憶得到的答案。
“呵。”阿梨哼笑,又走近了些許,直到二人呼吸相間。
她凝視着虛的眼睛:“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憤怒嗎?”
虛點頭,又搖頭,他此刻心裡莫名有了心虛的情緒,下意識的想轉身離開,但手被抓住。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阿梨是笑着的,語氣也很溫柔,但卻讓他不寒而栗,他逃離的心思更明顯了,用力抽了抽手但對方的力道也很大,他抽不動。
“但我記得。”
然後沒有掙開的他就眼睜睜的看着阿梨拿着他的手帶上她的肩膀,面帶微笑的說:“你曾經拿着一把破刀,從這裡,”她比劃着,将他的手從肩膀劃出一條直線,順着身體的曲線帶到後腰,“到這裡。”
“劈開——”
“内髒、血液,撒了一地。”
他的手被她按在她的後腰,明明手心是衣料細密的觸感,她的體溫将衣料暈染的溫暖,将他微涼的指尖也染上的溫度,她的聲音也是含着笑意的,可是虛隻覺得恐懼,是和人類帶給他的完全不同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