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松田陣平暫時無法出門,在萩原研二想到辦法解決之前,他隻能先宅在公寓裡。
第一天,萩原研二出去上班,松田陣平在家閑着無聊,就把所有家電都拆開清洗、檢修了一遍,晚上,他将炸彈犯制作的炸彈結構圖畫了出來,讓萩原記住并提前模拟了該怎麼拆彈。第二天,松田陣平看了兩部之前很感興趣卻一直沒時間看的電影。第三天,萩原研二在網上買的模型和樂高郵寄到家了,松田陣平開始拼模型。第四天,松田陣平把所有的模型都拼完了。第五天、第六天,萩原研二在家休息,和松田陣平一起打了兩天遊戲。第七天是周一,萩原研二接着去警察廳上班,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松田陣平給了他一個小小的驚吓。
那天晚上,按時下班後又辦完事情的萩原研二心情頗好,他一手提着剛買的菜,另一隻手拿出鑰匙打開公寓大門,玄關處暖黃色的燈光主動湧出來抱住他。
——家裡面有人在等我。
一想到這,半長發男人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
萩原研二走進門,把手裡的菜放在鞋櫃上,轉身坐在台階上正準備換鞋,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異乎尋常的安靜,心中立時警覺起來。
下一秒,一個硬物頂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危險毫無準備地降臨,萩原研二眼神一凜,表情沒有絲毫慌張,他鎮靜地舉起雙手,緩緩站直身體。
堅硬的槍口始終頂着萩原的後腦,身後持槍的人保持着沉默,摸不準他的意圖。
心中擔憂着松田陣平的情況,萩原研二也不打算和持槍者廢話,他剛一站直身體,就猛地暴起開始反擊。半長發男人迅速蹲下躲開槍口,緊接着伸出右手抓住身後人的手腕向前一拽,左手作手刀狀用力砍在他的肩膀根部。
随着一聲吃痛聲響起,槍落到了萩原研二手上,他拿槍指着倒在地上的人,眨眼間,形勢逆轉。
這套反擊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所以當看到持槍者的真面目的瞬間,萩原研二已經停不下來了。松田陣平沒有準備,被他拽着胳膊撂倒在地上,右肩還受了一下重擊,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呼痛聲。
“啊!小陣平,對不起!我弄疼你了,我不知道背後的人是你,對不起。”萩原的語氣裡充滿了内疚。
松田陣平一手按住肩膀站起來,笑着說:“你小子,身手不賴啊,反應這麼快,下手還這麼狠。”
萩原研二并不覺得高興,認錯一般恹恹地低下頭,“對不起,小陣平有受傷嗎?”
“我誇你呢,沒受傷,隻是肩膀這裡稍微有點疼。”松田陣平試着活動了一下右肩,除了疼之外沒什麼問題,他還反過來安慰萩原,“别在意,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這個,”萩原研二把手裡的“槍”遞到松田陣平面前,“是小陣平做的嗎?”
“是啊。”松田陣平接過自己的作品,有些得意地說:“我白天在家用樂高做的,不僅有槍的外形,而且能發射子彈,就和真槍一樣。”
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拿起玩具槍,槍口對準萩原研二的眉心,随意地扣動了扳機,“咔哒”一聲,一個小東西從槍管裡射出來砸到了萩原的額頭上。
“玩具槍提供的動能不夠,所以子彈的射程很近,隻能這樣随便玩玩了。”松田說。
萩原研二擡手摸了摸額頭,然後彎腰撿起落在腳邊的“子彈”,是一塊切下來的橡皮。
“我給小陣平看一樣東西。”他忽然間笑了起來。
在玄關換好拖鞋後,萩原研二帶着松田陣平走到卧室,從床底下摸出來一把真正的沉甸甸的左輪手槍,放到了松田的手裡。
看着手裡的左輪手槍,松田陣平啞然了一瞬,“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為了自保啊,我既然在做這麼危險的兼職,當然得用點非常手段來保護自己啦。”萩原研二面帶微笑說道,語氣輕快。
“現在小陣平知道它放在什麼地方,以後遇到危險時也可以用這把槍保護自己,當然,我希望小陣平最好永遠用不上這個。”
“……”
“以前在警察學校射擊課上學過的東西,小陣平還記得嗎?”萩原研二把手槍拿回去,打開轉輪,給松田看裝滿子彈的彈巢,“裡面有六枚子彈,隻要撥下撞錘,然後扣動扳機,就能發射。”
“萩,你有想過要怎麼退出那個組織嗎?”松田問。
萩原研二收斂了笑容,答道:“不可能,那種龐大的犯罪組織,一旦加入,除非死亡,否則無法退出。”
長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松田陣平凝視着他,默然片刻,鄭重地說:“萩,你在那個組織裡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找不到兇手也沒關系,隻要你能好好活着,這比什麼都重要。”
“嗯,我明白,我還想活到一百歲,和小陣平過一輩子呢,我會小心的。”
即使萩原研二這麼說了,松田陣平還是忍不住為他擔心。無法退出組織,就意味着萩原研二未來的生活會一直充滿危險,不僅有來自組織内的,還有來自組織外的。
因為他既是警察廳的警察,又是犯罪組織的代号成員,注定他不會得到任何一方的完全接納和庇護,而他走到今天這種境地全都是為了給松田陣平報仇。
松田陣平現在覺得自己不僅是把萩原研二的錢全部騙光的大騙子,還順帶把他賣到了戰亂地區,讓他随時面臨生命危險。松田心中充滿了愧疚,他想幫萩原,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向青梅竹馬表達了幫忙的想法,但被拒絕了。
萩原研二說:“小陣平不用擔心我,你隻要和以前一樣生活就好,組織那邊我一個人可以應付。我以前努力的目标是為了找到兇手,以後目标多了一個,就是保護小陣平和現在這樣溫馨的生活,所以你如果想幫我,那就保護好自己、守護好我們的家。”
他說得委婉,松田陣平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就是,萩原研二不需要幫忙,自己離得越遠越好。也是,松田對這三年裡萩原的經曆并不清楚,如果冒然插手他的事情,說不定還會為他帶來更多的危險,而且,松田本身就有一個十分危險的秘密,更應該優先保護好自己,再談其他的。
這種深深的無力感讓松田陣平感到十分沮喪。過去的三年裡,在萩原研二身上發生了太多事,松田對自己的青梅竹馬不再是無所不知,而萩原不僅不讓他幫忙,連關于組織的消息都不願意多透露。萩原研二平日裡過着怎樣的生活,他在組織裡處境如何,他的敵人都有誰,松田陣平一概不知。以後如果萩原研二遇到了困難,自己也無法幫他,甚至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自己被萩原研二的一部分隔離在外了,松田陣平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禁産生了淡淡的失落感,還有止不住的擔心。正是因為一無所知,所以恐懼無窮無盡。
幸運的是,兩天後,松田陣平見到了一個人,他帶來的消息讓松田心裡的不安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