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秀一?”
赤井秀一睜開眼,面前是一張即使放大也毫無瑕疵的臉,那雙金屬質感的銀灰色眼睛正倒映着他的身影。
黑發少年眨了眨霧蒙蒙的綠眼睛,女友亞麻金的卷發發梢掃在他臉上,激起一片癢意。
“小銀……?”
意識好像還沒有完全回籠,赤井秀一下意識地坐起身,發覺自己正在芝加哥求學時期那個寄宿家庭的卧室裡。
一個平闆電腦被丢到懷裡。
“這是你的AP課程作業,上交之前先看一遍。”
小銀隻給他留了一個冷淡的背影,轉身就下樓進了廚房。
對了,今天是寄宿家庭抽中彩票出門旅遊的日子,整整一周都不會回來,所以身份可疑的小銀才這麼肆無忌憚地出現在這裡。
——等等,所謂的彩票中獎該不會是小銀搞的鬼吧?
昨天的訓練強度有點超标,赤井秀一動作緩慢地洗漱、下樓,腳步像踩着棉花一樣虛浮,周圍的環境一片混沌,在他看過去時又恢複正常。
……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違和感。
他來到餐桌前,這裡已經擺好了餐盤,女友坐在對面,雙手搭成一個金字塔,擋住了下半張臉。
今天是俄式早餐吧?
不知為何,還沒打開圓蓋的赤井秀一腦海中就劃過了這樣一個想法。
他搖搖頭,掀開半球形的餐盤蓋,然後……黑壓壓的行軍蟻從那個盤子裡湧了出來。
赤井秀一驟然起身踹翻餐盤,抄起廚房的橄榄油澆在地闆上,向蟻群中央丢下一根點燃的火柴。
熊熊火焰中,女友的臉被映照得分外詭異,赤井秀一仔細看去,卻發現她的手上正挂着一隻上颚大張的行軍蟻!
“小銀!”他隔着一片火海呼喊,“那裡有隻行軍蟻!快把它……”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在說我嗎?”
小銀放下搭成金字塔的雙手,被掩住的下半張臉……赫然是放大了無數倍、屬于行軍蟻的鐮形口器!
赤井秀一猛然驚醒。
急促的呼吸随着意識回籠而逐漸平緩,他伸手擦了把額頭的冷汗,發覺手臂上的傷口已經進行過重新包紮,身上不僅被擦拭過,頭發竟然也是幹的。
但衣服沒了。
現在身上隻裹着一件錫紙保溫毯。
他繃着臉動了動腿,發覺最裡面那件還在,總算松了一口氣。
赤井秀一慢慢撐着岩壁坐起身,把保溫毯攏了攏,這才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裡是一個自然形成的L型山洞,面積不大,洞口透出昏黃的日光,他看了一眼腕表,發覺自己至少昏迷了六個小時。
其他裝備和被礁石撞毀的夜視儀擺在不遠處的地面上,黑發青年摸了摸後腦,那裡有個很明顯的腫塊,但傷勢比自己預想的輕得多,看來是夜視儀替他擋了一劫。
被當作枕頭的是那隻手提箱,身下墊着的布料有點滑,赤井秀一撚起一角,覺得像是件連帽雨披。
“醒了?”
一個長長的影子從山洞外走進來。
白洲銀抱着一疊被陽光烘幹的衣物,随手将其扔在傷員的懷裡。
一股濃濃的消毒凝膠味兒。
難怪氣溫下降了,上司也沒有生火。山洞裡空氣難以流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這裡的酒精濃度而言,恐怕丢根點燃的火柴都能燃起兩個大火球。
不過在這種病毒相關的任務裡,有這樣愛幹淨的同伴還是很有安全感的。
赤井秀一抖開和上司同款的貼身黑色作訓服,揭開保溫毯後将其套在身上。他重新打量了一眼白洲銀,發現對方除了沒戴那個仿佛焊在臉上的面罩之外,渾身都像恢複出廠設置了一樣幹幹淨淨,發梢甚至還在滴水。
“我還以為你不會用疑似被病毒污染的河水洗衣服呢。”
話一出口,嘶啞的聲音連赤井秀一自己都忍不住皺眉。
白洲銀從旁邊的石墩上拿起一個錫紙鍋,示意他喝水。
“煮沸十五分鐘以上就可以殺滅那種病毒,況且……”
“況且河裡的病毒載量非常低。”赤井秀一喝了口晾涼的溫開水,接過他的話。
白洲銀勾起嘴角,也靠着岩壁坐下,赤井秀一為他讓出一片墊在身下的雨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