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您……又來報案?”門口的警員問。
女子的目光從裴右身上移開,看向他,那人不說話了。
“你報什麼?”裴右問。
“惡意損壞财物。”女子回頭。
“你剛找我?”裴右舉起手,指着自己。
“沒錯。”
“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我在區公安局外看見你們的車。”
裴右點頭,放下手,插進褲袋裡。
“你想幹什麼?”
周紅月覺得鄭局整個頭都在由綠變紫,小老頭前年查出高血壓,他正猶豫要不要喊救護車,女子說話了。
“你可能需要賠償一下店内的财物損失。”
“損失什麼?”
“室外花架、窗戶玻璃的維修費用,還有一些其他。”
“你确定?我隻動過一個煙灰缸。”
“你說的應該是我們的拉花壺。”
“什麼花花?”
女子閉眼,像是深吸了一口氣。
“……拉花壺,我們那裡禁煙,先生。你說的煙灰缸,應該是我們做咖啡用的壺。”
“嗬,難怪扔着手裡沒什麼份量。”
鄭局一個箭步上前把裴右扯回身後,周圍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一串抱歉甩了出去。裴右揉着被抓出的紅印,嘟囔“老頭怎麼手勁這麼大”,鄭局回頭一聲大吼“臭小子給我閉嘴!”吓得周紅月幾個人趕緊把他拖回門廳裡。
幾個人合力架着裴右往二樓走。路上不少人回頭打量他們,裴右倒也配合,甚至還幫着他們在樓梯上自行走了一段。進了辦公室,一堆人頭擠在窗邊看熱鬧,周紅月過去瞟了一眼,那女子沒什麼動作,倒是鄭局又是擺手又是鞠躬。這個情勢,看着應該鬧不起來了。衆人散去,裴右坐回位子上,拿起草稿紙繼續看。周紅月環視一圈,目光落在剛被他們随手甩在桌上的照片上,裴右冷不丁來了一句。
“貼起來。”
周紅月一個手抖把照片潑回桌面上:“老大你你你确定?”
“你們一個兩個搶着看,幹脆把它貼起來。”裴右拿手裡的筆敲了敲白闆,上面還留着之前案子的關系網和便條,看他不動甩下筆,一把拿過那沓照片,把它們端端正正、毫無遮擋地貼開。
那感官沖擊實屬震撼,周紅月突然感覺剛才沒吐幹淨。裴右撣掉手上的灰,拿起筆在上面寫寫畫畫,連了幾條線,退開一步。
“小紅。”
“啊?”周紅月的腦子還翻滾着。
“你覺得這些照片怎麼樣?”
周紅月心想那可太不怎麼樣了。
“你看看,有沒有覺得不正常。”裴右敲敲白闆,把他拉上前。周紅月硬着頭皮又看了一遍,搖搖頭:“我說不出來。”
“摔斷的地方。”裴右雙手交叉在胸前,“不太正常,隻有四肢飛了出去。”
“什麼?”周紅月沒聽懂。
裴右随手拿起對桌飯盒裡的雞腿骨,甩在地上,然後一腳踩上去。
“裴右你又在幹什麼——”剛道完歉上樓的鄭局迎面撞上此景。裴右腦仁一疼,鄭局一個頭炸成三個大,指着地面尖叫着讓他搞幹淨。裴右一陣敷衍把他送了走。周紅月歎了口氣,拿來掃帚準備打掃,回來時見裴右已經移開了腳,看着一地碎骨若有所思。
周紅月突然明白了,然後他打了個寒戰。
“這……不是摔斷的?”
裴右盯着白闆沒有回答,臉上表情開始嚴肅。
“那,那是怎麼斷的?”周紅月的聲音也開始打顫。
白闆上列出的人名有十幾個,公司管理層、配送員、還有别的員工。但他們和死者唯一的聯系,隻是開會或者視察。真正糾纏在一起的,就隻有張富民家、張恪家、公司三個地點,以及張富民、張靜雅、張恪三個人。除了不會說話的死者,該審的都審過了。
速亦達公司有一串相關人員,他們對案子究竟有多少影響,現在還是個謎。謝陽也回來了,站在一邊。周紅月見裴右一直盯着一個地方,于是看過去,就在那一串配送員的名字旁邊,寫着幾個小字,他讀了出來:
“交通事故?”
兩小時前的市局停車場。
葉局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車窗外。停車場半空着,出口處能看見市局的正門。裴右伸手擺弄遮陽闆,好像剛什麼都沒說一樣。
“這家公司在過去一年裡有三單事,最早的在去年五月,有名配送員在環城高速下面出了車禍。因為沒找到肇事人,事情不了了之,但在當時還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