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打人?”
張恪垂着頭,背快弓到了桌面上:“對不起。”
“不是叫你道歉,是問你為什麼打人。”
“……我不該動手。”
“我們在問你話,你打人的原因是什麼?出于什麼動機?”
裴右嗤笑。磨了二十多分鐘,一句有用的話都沒講,真不知道是真懵還是裝得太像。他捋了把頭發,負責審訊的警員放棄了動機問題,轉向事發過程。張恪看上去精神恍惚,六七成問題都說不清楚。
“能不能看監控?”裴右問。
警員搖頭:“隻有街角的。”
“店裡沒有?”
“他們老闆說沒有。”警員示意門外。
裴右的眉尾又揚了起來,他朝那個方向看了看,回過頭,腳開始規律地踏着地闆,像在想什麼。
審訊室内僵局還在持續,一旁的一個警員看不下去出聲:“這人是嗑藥了嗎?”
“不是。”裴右不假思索,“他很清醒。”
警員有些疑惑。
“他隻是腦子不動。”裴右停止敲地闆,轉身出門。一推開,長凳上空空如也。
“走了?”
“這裡拖着太久,提前讓她去隔壁走流程了。”
裴右看了看那扇門裡透出的光亮,回到了監控室裡。問話又以相同的烏龜速度繼續了二十分鐘,張恪一直在認錯,問題卻都答不上來。他解釋不清打人的動機,似乎認為自己下手很重,對被拘留毫無怨言。被問到和傷者的關系時,說在來店裡時見過他們老闆,但不認識她。終于完成了筆錄,警員把他送去了拘留室。裴右打開門,長凳上的人又回來了,聽到聲音擡頭。
“你不借監控?”他開門見山。
“我們沒有監控。”顔文斐答。
“那你怎麼知道店裡有沒小偷?”
“有,經常來。”
裴右嗬了一聲。走廊上空了大半,人都回去了。他想了想,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你認識他?”他說的是張恪。
“不認識。”顔文斐沒有看他。
“他沒去過你那?”
“沒有。”
裴右看向剛才的審訊室,裡面的燈已經滅了。走廊暗下來後,窗戶外一截城市車道的景象顯現了出來。天已經黑了,高樓的輪廓逐漸隐沒在夜幕中,不少裡面還亮着燈。
“他說他經常來?”顔文斐側頭。
“你想找我打探刑訊記錄?”裴右反問。
顔文斐把臉轉了回去。
裴右腳敲打着地闆,見她一直不說話,于是開口:“半個月前有個墜樓案件,死者是C市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這個叫張恪的人案發後隻聯系上過一次,據他說,這段時間他都在家。”
顔文斐看了他一眼。
“你記得這個名字嗎?張恪。他說點過不少外賣。”
“我不太記人名。”
裴右聳了聳肩,這倒可能是實話。
走廊上偶爾有人經過,走進不同的房間裡。裴右看了一會,又湊上前:“借個監控?”
“沒有監控。”顔文斐答。
裴右沒動,繼續盯着她。
顔文斐頓了一會,補充道:“街角有攝像頭,可以拍到外面的空地。”
“在哪?”
“路口。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你很熟?”
“有人在店鋪外打架,撞壞了座椅。我報警調過錄像。”
裴右又嗬了一聲。
長凳上沒人再說話了。顔文斐又閉上了眼,坐着一動不動,以不變的姿勢扶着冰袋。裴右一邊抖腳一邊左顧右盼,餘光掃視之際注意到她衣服上的血漬。
“哎。”
“……”
“你怎麼不還手?”
顔文斐睜眼,視線難得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陣子。見他不繼續,她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