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小會兒,李清壁将将醞釀出睡意的時候,範希誠激動得睡不着:“殿下,我、你、嗯……齊王殿下平時是怎麼喚你的?”
李清壁睡眼朦胧:“阿兄喚我乳名。”
範希誠興奮極了,翻身坐起來,期待道:“那、我能知道你的乳名是什麼嗎?”
“我的乳名是阿九。”
“那我能叫你阿九嗎?”不等她回答,他自己又覺得不妥:“不不,這太無禮了。我叫你……阿九姐姐,可以嗎?”
李清壁真的很困,想讓他早點閉嘴,所以立刻就答應他:“可以。”
“阿九姐姐,你猜我的乳名是什麼?”範希誠急于與她更親密地稱呼對方。
“嗯……我明天再猜,行嗎?”
“那我告訴你,我的乳名是阿石。你叫我阿石。”
李清壁以為他在戲弄人:“我說我叫阿九,你就說你叫阿十。我不信。”
範希誠可不想給她留下愛騙人的印象,忙解釋道:“真的!不是那個十,是石頭的石。我叫阿石是因為我阿娘在行軍途中,一塊大石頭後面生的我。我阿姐叫洛娘是因為生在洛水邊,明天你可以問她。我永遠都不會騙你的!”
“好,我信你。阿石,很晚了,快睡吧。”
“嗯,好,阿九姐姐。”
不一會兒,李清壁就睡熟了。
範希誠躺在小塌上,不太好翻身,但這并不影響他沉浸在今天幸福的回憶中。
真好!終于娶到了長公主,還互相稱呼乳名。阿九、阿石,一聽就是一家子!
真好!他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感覺自己的心被填得滿滿當當,再沒什麼缺憾。
次日,玉荷給李清壁梳頭。範希誠在旁邊盯着,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終于按耐不住:“我來給殿下戴頭面。”
玉荷看向李清壁,見她點頭,便緩步退至屋外。
插戴好後,李清壁看向嶄新的銅鏡裡的面容,滿頭珠翠,華麗卻不顯雜亂,與身上的百鳥裙相得益彰。
範希誠一臉期待求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一隻等人順毛撫摸的小狗。
她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很認真地誇了他:“阿石,你的手藝都能去做梳頭娘子了。”
他嘴角上揚,頗有些自得道:“可我隻願做阿九姐姐一人的梳頭娘子。”
随後,兩人一同拜見範希誠的母親,仆固艾依。
她是胡人出身,性格爽朗又大氣親切,李清壁與她很聊得來。
聊了一會兒,範希儀才姗姗來遲。仆固艾依有些奇怪:“洛娘,你一向不貪睡,怎麼偏今兒起晚了?”
範希儀頓了一下,神色尴尬,随後解釋道:“昨晚酒席上喝多了些。”
事實上,不僅是她喝多了,桓允舟也喝多了,并且醉得更厲害。
當她叫人扶着搖搖晃晃的桓允舟回驿館時,他推開那人,揚言:“我不要你扶,我要洛娘扶我。”
然後他頂着在酒氣裡染紅的臉看向她,語氣要多黏糊有多黏糊:“洛娘!你來扶我啊!我都走不穩了,你都不扶我。”說着自己還委屈上了。
沒辦法,許多人瞧着,畢竟在外人眼裡他們是未婚夫妻,範希儀走過去扶着他:“快走吧!你醉得厲害了。”畢竟以前他酒後最多就是睡覺,從未如此多話。
然後兩人就在衆人帶着打趣的笑聲中走了。
路上範希儀覺得有些奇怪,她感覺扶着的人根本就沒有怎麼借她的力。
“桓平渡,你真的醉了嗎?”
他大着舌頭嘟囔:“我、我沒醉!我還要喝,拿酒來!我要汪家酒肆的蒲桃酒。”
看來是真醉了,範希儀歎口氣:“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我是桓平渡,靈州的桓平渡。聖人親封的甯遠将軍!”也是營妓的孩子松奴,他腦子暈暈的,但還是記得,後半句話不能說出口。
營妓的孩子,如何與将軍的孩子相配呢?
陰溝裡的爛泥,也敢肖想皎白的月光能照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