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希誠在黑暗中扯扯嘴角:“靈州确實不如長安繁華,委屈長公主了。”
蔡思衡并不接他的話,自顧自說道:”王侯将相,本就瞬息萬變。我祖父原是蜀地一濯錦匠人,祖母是繡娘。不過因為我姑母入了先帝的眼,我們全家跟着享了福,進了京城。
可帝王恩重一時卻難以長情。姑母去世以後,先帝子女衆多,對我表兄表姐不冷不熱。我們家又毫無底蘊,不能為他們助力。兵亂的時候,如果不是表兄想着我們,我們早就死了。
從小我阿娘就告訴我,要有出息,要去考科舉。我們不能幫到表兄表姐什麼,至少不要拖後腿。可惜,我不是讀書的料。你阿耶威名赫赫,我想跟他學功夫,我不想拖後腿,我也想保護我的家人。”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也不應該偷偷離京。”範希誠苦口婆心。
“我們沒有别的機會。其實,我們也是想來看看,表姐要度過後半輩子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你們成婚時,阿耶沒帶我們去,我們偷偷去瞧了你一眼。”
範希誠苦笑:“偷瞧的結果呢?你們也覺得我配不上殿下嗎?”
“不,相反。你和長安那些人不一樣,你有朝氣。表姐和你在一起,會比之前開心的。”
見他說話沉穩有度,範希誠反問:“所以你今天在我阿娘面前是在裝傻?”
“什麼裝傻?我隻是說了實話。”
範希誠也不想與他掰扯:“你說的沒錯,我會讓殿下每天都開心的。我會是這天底下最稱職的驸馬”
“我拭目以待,表姐夫”
——
第二日,因為耽擱了些時日,天才微微亮起,馬車便早早出發。
到了正午,雪停了。太陽照着,積雪開始融化,馬路變得泥濘難行,外面也比下雪時還冷上幾分。
車隊停下修整,蔡微雨内急,李清壁便帶她去林子裡,還叫上了範希儀。
殊不知,林子裡正等着一夥人,虎視眈眈,深深地凝望着過路人。
見三個女子往林子裡來,遠遠看着便知身上都是值錢的東西,他們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蔡微雨剛尋到一處好地方,一把大刀便直挺挺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将她吓了個十成十。
劫匪人不多,隻有幾個中年男人,沒什麼殺氣,反倒是有一股顯而易見的頹喪萎靡之氣。
他們一張口,便是要錢。
一般來說這種要挾要錢的活,起初是不會傷人的,隻有不願掏錢時,被挾持的人才會吃苦頭。
可這劫匪手頭不太準,刀剛架上去,蔡微雨的脖子就被劃破了一條小口子,往外滲着殷紅的血。
“表姐,疼……”蔡微雨哪裡吃過這種苦頭,當即便驚叫出聲。
李清壁瞧着便覺得滲人,準備把頭上的首飾摘下。
範希儀卻絲毫不怵:“你們是靈州人?為何要在外地劫道?”
劫匪們互相看了看,矢口否認:“你這小丫頭胡說什麼?我們不是靈州人。兄弟們自小便在這條路上劫道的。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不然,這小孩的命就得留下。”
蔡微雨越聽劫匪的聲音越覺得耳熟,努力辨認着。
範希儀懶得聽劫匪說話,飛快沖上前去,一腳踢開刀,再順勢将拿刀的劫匪踢倒在地,其他劫匪見狀不妙,便一齊沖上來,她甩出随身攜帶的鞭子,一揚鞭便抽到了好幾個。
李清壁忙拉起蔡微雨躲到一旁。
範希儀很快便解決了幾個劫匪,幾人都躺在地上哀嚎着,她用劫匪準備好的繩子把他們串成串綁好,拉回了車隊修整處。
車隊這邊看見這情況,忙都迎上去。
“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範希誠着急地跑到靈安面前:“殿下,你沒事吧。”
李清壁搖搖頭:“沒事,微雨受傷了,快拿藥來。”
玉荷遠遠瞧見蔡微雨的傷口,就沒和幾人一起迎上去,找出了藥,此刻已經趕過來給她止血。
桓允舟則是接過了範希儀手裡的繩子:“早就聽說這附近有劫道的,沒想到這麼不長眼。”
一般山賊,隻搶商隊或者人少的過路人,這種大批人馬的軍隊,遇上了就是找死,他們才不會送上門。
範希儀點點頭:“有些奇怪。這幾個人根本沒什麼功夫。還是靈州口音。帶回去審審。”
回到紮營地,原地已經生起火堆。
李清壁和蔡思衡,仆固艾依正瞧着女醫給蔡微雨的脖子上藥,所幸傷口不深,女醫說隻要堅持換藥就沒什麼問題。
蔡微雨還是眼淚汪汪的,李清壁心疼地将她抱在懷裡安撫着。蔡思衡一臉憤恨地盯着那些劫匪,恨不得沖上前去再給這些人幾下。
範家姐弟和桓允舟正在一邊審問幾個劫道的。
蔡微雨雖然脖子還在痛着,但一直注意那邊的情況,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你們是那個商隊的人!”
那劫匪細看了她幾眼,輕蔑一笑:“原來是你,我還以為你們倆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