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未、并未有何不妥之處。”張應努力恢複正常神色,又頓了頓,“隻是、隻是臣聽聞長公主尤愛四時之花,故而在京中設計時與其他大人商議過,在靈州也為公主修一座大的花園。如今您為何卻将花園改小了這麼多?”
從圖上來看,花園改動之後多出來的空處都給了練武場。
不過是個才十六歲的懵懂少年,竟也能得她如此寵愛?
“靈州苦寒,許多鮮花都不易存活,何必強求。”正說着話,桓允溪由玉荷帶着過來了。
“見過長公主姐姐。”見過禮,李清壁便讓她坐在張應對面,那裡已備好了一應糕點果子。
桓允溪天真灑脫,在李清壁面前甚至比蔡微雨還自在些,這次卻絲毫不去動這些糕點。
據範希誠說桓允溪沒有不愛吃的東西,十分好養。
李清壁有些奇怪:“怎麼不吃?不合胃口嗎?”
“我今晨似是有些吃撐了,現在吃不下。”她摸了摸自己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殿下是要将正院書房再改大些?”張應此前一直在靜靜瞧圖紙,此時見桓允溪分走了她全部注意力,忍不住插話。
“是,我喜歡讀書的地方寬敞些。”
其實是範希誠總喜歡在她整理遊記或作畫時也湊過來,在旁邊讀兵書或者幫她謄錄。想到這裡,她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明明他自己在前院有單獨的書房,卻總喜歡和她擠在一起。不過這些他們夫妻間的事,不用說與張應聽。
李清壁做的改動不多,大體就是這些。桓允溪人機靈,她瞧出其實已經沒什麼必要的事,可長公主姐姐還沒送客,張應更不會主動說要走。
“我肚子好痛!”她突然猛地蹲下,捂住肚子呼喊。
“怎麼回事?丹若,快去請吳醫士。”李清壁快步過去扶起她,略帶抱歉地對張應說:“張大人,今日情況突然,不便留你。若是還有什麼需要改的,我會叫玉荷去告知你,不勞煩你再過來了。”
張應口稱是,恭敬行禮退下。
緩步走出範府大門,回到那頂屬于他品級的逼仄小轎中時,他卻恨恨地吐出一口濁氣。
長公主關心則亂,但别以為他看不出來那丫頭是故意趕他走。驸馬人都走了,還找人防着自己,如此未雨綢缪,還真是小瞧了他。
——
已是六月,自出征那日一場雨過後,一個多月都是豔陽天。太陽高高地懸在天上,地裡的莊稼有的蔫得發黃,有的已經徹底幹死。
李清壁應張應之邀,去瞧公主府的地形。那地方離範府不是太遠,是前朝割據時的一處地方王宮舊址,已很是破敗,但勝在地段不錯,地方也寬敞。
看過以後,二人聊了幾句,李清壁便準備回去。
“殿下,如今清拆已經差不多,後面便是修築,臣定全力以赴。”張應一本正經表着衷心。外面人多,他不敢正眼窺她,眼底的餘光流連在她的裙角,眷戀無比。
“張大人,辛苦你。”
她轉身欲走,卻見桓允溪在不遠處同人吵了起來,示意楊亦書将人帶過來。
桓允溪一見到她,深感有人撐腰,氣勢很足地對那小乞兒道:“看你還敢不敢偷我的點心?我公主姐姐來了。”
桓允溪是偷跑出來的,沒有帶護衛。她不愛讀書本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可她這次犯了大錯,氣得何雲罰了她一個月不許出門。
她聽說李清壁應張應之邀出門,立刻便換了身衣裳,熟練地翻過幾道院牆跑了出來。
好久沒出門,路邊的各色新鮮玩意迷得她走不動道,可她還記得自己要去做什麼,肚子又餓,便隻在路邊買了些點心,邊吃邊往這邊趕。
這乞兒偷了她剩下的點心,預備跑路的時候被她抓個正着。她急着來找李清壁,又不想就這樣放過他,就扯着那乞兒一同過來。
“公主姐姐,他偷我東西,還想逃走。”她雙手叉腰,等着李清壁狠狠教訓這個小乞兒。
那乞兒年紀不大,約莫七八歲的樣子。他偷了東西,本來見桓允溪是個孩子,還想掙脫她的胳膊溜走,此刻見這麼多人是真有些怕了。
“我錯了。貴人您放過我吧。”他撲通一聲跪下,哐哐朝李清壁磕了幾個響頭。
“你先起來。”李清壁忙讓楊亦書将人扶起來。
他穿的破爛,都不能說是衣服,隻是些勉強蔽體的破布條,身上也髒兮兮,頭發不知有多少日沒有梳洗過,炸成一個雞窩。
李清壁見狀,知他應是無奈之舉。
“我知道,你也不想這樣,你隻是餓了。”說罷,她将人帶到路邊的食肆,要了幾碗湯餅。
張應這人,隻要李清壁不趕他,他是不會走的,巴巴地跟了過去。桓允溪目光如炬盯緊他,也跟了過去。
待小孩狼吞虎咽地吃完,李清壁才問他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