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是送信路上出了岔子:“可有信件在路上丢失?”
那送信的士兵忙道:“禀長公主,沒有丢失信件。”
李清壁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與他說:“你與我說實話,丢了我不責罰你。”
士兵忙跪下來:“長公主殿下,小人發誓,自我拿到這些信件一直小心看管,連被雨雪沾濕都不曾,絕不會丢失。”
李清壁本來也沒有難為他的意思,讓玉荷給了賞錢将人打發走了。
但她心裡還是抱着一些期待,或許不是這個士兵,而是之前的出了岔子呢?
——
此時的北地,靈州軍同豐州軍一路追着敵人入了雪域大漠。耗了半年,他們都憋着一股勁兒,想要将這些北鹖人趕回陰山以北,此後再不敢南下侵擾。
誰料,大軍的前鋒部隊在路過一處山谷時遭遇了大雪崩,衆人四散而逃。範希誠什麼都來不及想,隻能拼命向前跑去,最終被大雪掩埋。
被桓允舟從雪地裡挖出來之時,他整個人都暈厥了,還是範希儀狠狠拍了他幾下,他才醒來。
桓允舟還在給範希誠拍雪,一隻利箭卻突然破空而來,箭尾的羽毛也是白色的,在白茫茫的雪域很難察覺。
“小心。”在利箭接近之時,範希儀發現了,但她的刀已經不知被大雪沖到何處,手頭沒有趁手的武器可以抵擋。
若是推開桓允舟,這隻箭便會直直射到範希誠身上。而且,他們二人的盔甲皆已散開,若被射中後果不堪設想。
來不及多想,她猛地撲向桓允舟的後背,為他擋下了那緻命的一箭。此箭瞄準的是桓允舟的心口,範希儀較他矮些,這箭便徑直紮進了她的左肩。
“阿姐!”範希誠還沒反應過來,便瞧見範希儀撲在桓允舟背後,随後,便是利箭破空之聲。
在聽到那聲響之時,桓允舟同時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撞擊感,一種不詳的預感升起,随後便是範希誠的驚呼聲。
他迅速轉身,範希儀臉色煞白,嘴角緩緩留下一股鮮血,還勉力開口對他說了聲:“無大礙,繼續戰。”
範希誠和近處的幾人都迅速反應過來,一邊避着雨淋般的箭,一邊挪到不遠處撿起了刀劍和盾牌,護在了他們身前。
範希誠丢給桓允舟一柄長劍“桓大哥,帶我阿姐去那塊石頭後面!”
桓允舟接過劍,扶着她,打算送她過去之後再回來繼續戰。
範希儀一把推開桓允舟的胳膊:“都什麼時候了還磨磨唧唧的,别廢話。”她從近處一名倒下的士兵手裡拿過那把沾滿鮮血的刀,迎着箭雨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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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靈州範府。
陰風怒号,一片慘白的雪。範府門前的那株胡楊樹緩緩晃動了兩下,從腰部斷裂。
結束了一天疲累的仆固艾依剛下馬車就聽到一陣巨響,同時心裡一顫,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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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鹖人已是窮途末路,這一小股隊伍不過是拼死反撲。他們所剩的箭不多,用完之後便都一齊沖了上來。
範希誠的胳膊、背、胸口都被劃出了一道道口子,最重的一刀足足劃破将近一尺的血肉,最深處可見骨。不停地有同伴在眼前倒下,也不停有北鹖士兵被他們殺死。
雙方鏖戰不多時,勝負已漸漸明了。這些北鹖人不過幾百人,竟也敢回來反擊。先前不過因為靈州軍遭遇雪崩,一時不敵。很快,在隻剩幾十人時,桓允舟下令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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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受了傷,待後面大部隊趕來後,便先回了豐州城等待救治,由後面未受傷的部隊繼續追擊。
範希儀最重的傷還是那一箭,在背後。範希誠挨得最重的那一刀也在背後,桓允舟是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最重的一刀在小腹。
桓允舟包紮好之後,無視大夫的卧床療養要求,先去看了同在一屋的範希誠的傷勢。
另一位大夫正在給範希誠的傷口撒藥粉,他疼得龇牙咧嘴,見桓允舟過來忙道:“桓大哥,我沒事,你快去瞧瞧我阿姐。”
見他這不當回事的樣子,那大夫滿頭冷汗:“小郎君,你這傷不輕,可得好好養上一段時間,不可輕視。”
範希誠聽得煩了,敷衍他:“我知道。”又催桓允舟,“桓大哥,你先去瞧我阿姐,我包好之後就過去。”
見他說話的精神頭都還好,桓允舟便先去了範希儀那裡。
那大夫又勸範希誠:“小郎君,你最好不要下地走動啊。”他已經被交代過,知道這是朔方節度使的獨子,明白他萬萬不可在豐州有閃失。
桓允舟已經聽勸過去了,範希誠也有耐心和大夫解釋:“我都有數,但我一定要去瞧瞧我阿姐才放心。就去一次,您别擔心。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有人在靈州等他,他一定會好好地回去,陪她過往後的每一個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