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泱知道沈時昱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但也僅限于知道而已,從未想過探聽其中的細節。
畢竟喪母之痛,是一道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每每觸及,就會汩汩地往外冒血。
她不忍心他難過。
可她沒想到,他母親竟然是在這裡去世的。
陳泱愣愣地問道:“沈夫人是意外離世嗎?”
清風搖頭,“具體的我不太清楚,當時師父三令五申,不許議論這件事。”
“那你怎麼知道沈夫人是在這裡……”
清風猶豫了一下,但想到眼前這位是沈時昱未來的妻子,又覺得沒什麼不可說的。
“沈夫人去世前兩年一直住在觀裡,和我們同吃同住,修行功課。有天晚上觀裡來了很多人,圍在她的房間外。前殿超度亡靈的經文響了一整晚。第二天沈夫人沒再出現,大家才知道那晚她亡故了。”
短短幾句話,陳泱聽得心驚。她一直以為沈時昱的母親是病逝,所以曾經他才立志行醫,繼承家學。
可現在看來,事情比她猜想的糟多了。
一個女人,離開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在深山道觀裡一待就是兩年,而且逝世得這樣突然。
難道……
“自殺”兩個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陳泱倏地收緊手指,暗罵自己荒唐。
不,沒有道理。她怎麼可能舍得?他那時才十歲啊。
“飯菜不合胃口?”
沈時昱的聲音驟然響起,陳泱擡頭,他正垂眸看着自己,發絲、肩頭都沾上了水氣。
清風說他在母親離世後經常過來。
明明趨利避害的本能會讓人遠離傷痛的源頭,你為何要一次又一次來?
每次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呢?
會痛嗎?
會哭嗎?
感覺熱淚上湧,陳泱佯裝打呵欠,眨掉眼裡的濕意,“不會啊,我沒吃完呢。”
說罷,她提起筷子,準備繼續吃,沈時昱探了一下碗,便捉住她的手,“冷了。”
“冷了也可以吃。”換做平時,陳泱也不會犟,但山裡資源稀缺,又是齋飯,浪費了她很過意不去。
沈時昱沒松開,隻問她:“還餓不餓?”
他目光深邃銳利,陳泱張了張嘴,違心的話卡在喉嚨裡。
她這個樣子,沈時昱立時就懂了,轉頭便和愣在一旁的清風道歉。
清風本就因為說了安雅的事心虛,沈時昱還給他道歉,這不倒反天罡。
他紅着臉擺手,連聲道:“沒關系沒關系,本來也是中午剩下的,給施主墊個肚子,不餓就行。”
說完,清風端起餐盤,左腳絆右腳地離開現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浪費餐食那個人。
陳泱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搖頭暗歎,小道長還是藏不住事的年紀啊。
好在沈時昱沒空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待清風走後,他耐心和陳泱解釋:“你胃不好,我怕你吃了冷的難受。今晚我們可能得在這裡過夜了,你如果胃病犯了,一時半會兒弄不到藥。”
陳泱傻住,“啊?在這裡過夜?”
“嗯,雨勢太大。吳叔打電話來說山下發生塌方,正在搶修。看情況,至少得明早才能通路。”
望了眼窗外,灰蒙蒙的雨幕,分不清天和地。雷聲滾滾,像山神的怒吼。
這天氣。
陳泱歎了一聲,問:“那我們住哪兒?”
“還有間空房。”
-
沈時昱說還有空房的時候,陳泱松了口氣。
待他跟在她身後走進房間,輕輕阖上門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口氣松早了。
陳泱心裡打鼓,裝模作樣地環視四周。其實沒什麼好環視的,房間設施簡單,灰白牆,水泥地,一張桌,一張椅,一張床。
但整體很幹淨,空氣裡還有一股淡淡的清潔劑味道。
沈時昱看她左顧右盼的,以為她擔心衛生問題,出言解釋道:“這個房間很久沒用了,但一直有人打掃,東西都是全新的。”
陳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手卻緊緊攥住包帶。
拜托,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她正心裡腹诽,感覺沈時昱慢慢走了過來,挨着她的手臂,與她并排站在床前。
衣料磨蹭肌膚帶起一層層酥癢,陳泱受不了,想走開,卻被沈時昱一把拽到面前,小腿肚緊靠在床沿上。
她瞪大雙眼,看着他一點一點湊近,後仰的腰發顫,聲音也顫:“幹、幹什麼?”
眼看核心力量即将耗竭,要摔下去時,寬厚的手掌适時地撐住她的背心,成為她上半身僅有的支點。
視線相對,他用氣音問道:“試試?”
試什麼?
男人,女人,床。還能試什麼?
陳泱心裡慌得不成樣子,完全沒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抵住他胸膛的手發軟,聲音也帶上哭腔:“沈時昱,你說過不會碰我的!”
她話音剛落,就感覺身上的桎梏瞬間消失。
“想什麼呢?我是讓你試試被子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