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陳泱才明白這所謂的知道是什麼意思。
從安保接機到住宿出行,甚至連她吃的藥都掐準時間溫好了送到房間。聽周岐說,之前請到淮海給她做藥膳的胡師傅也一并帶了過來。
一個人的心怎麼可以細到這種地步?
往嘴裡扔了兩粒木糖醇去味兒,她點開手機屏幕,又失落地斂眼。
很後悔沒有接那通電話。她好想他。
-
确認陳泱被安全護送出來後,沈時昱挂斷周岐電話,就回了會議室。
最新的藥品研發需要用到德國藥企的專利技術,合作研發的具體事項已經商議到尾聲,眼看就要簽約,對方卻突然反悔。
事出緊急,這幾日白天和研發部開會,半夜又在線上和德國那邊鬥智鬥勇。
雖然沒有累到發燒,但也确實沒怎麼合眼。
看見陳泱消息時,已是幾個小時後的事情。
他開完會回到自己辦公室,沒有開燈,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那條消息好一會兒,擡手扯松領結,撥了個視頻過去。
鈴聲響了十幾秒才接起來。
“喂?”聲音不似平日清脆,帶着睡意朦胧的甜膩。
鏡頭黑着,沈時昱也沒提醒,語氣溫柔地問道:“已經睡了?那我挂了。”
陳泱清醒了些,猛地坐起身,“别,别挂,我沒睡。”
她慌張的語氣逗笑了沈時昱,但笑意沒有維持兩秒便僵在臉上。
黑屏消失,春光乍洩。
鏡頭正對着她胸口處,V領真絲睡裙貼在瓷白細膩的肌膚上,仿佛攏着一圈瑩潤的光暈。舒展平直的鎖骨下有一道幽深的溝壑,半透明弧形花瓣被撐得鼓鼓圓圓。
她還沒有注意到攝像頭的存在,手機放在腿上,俯身往前要去拿什麼,若隐若現的圓點逐漸靠近鏡頭。
呼吸一滞,沈時昱反手扣住手機,忍耐地閉上眼,胸膛急遽起伏。
開口有些沙啞:“泱泱。”
“嗯?你等一下,我拿耳機。”
“我打的視頻。”
“…”
空氣安靜了兩秒,接着傳來“咚”一聲,似有重物落地,然後是布料窸窣的聲響。沈時昱屏息聽着,不敢貿然翻過手機,等着她挂斷或者轉為語音通話。
等了會兒,聽見一聲柔柔的“我看不見你”。
帶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和羞澀。沈時昱心跳停了一瞬,将手機舉到面前。
陳泱裹了個大披肩,雙腿屈起,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水汪汪的,兩頰是淺淡的櫻粉。
見他出現在鏡頭裡,不太自然地将頭發撩到耳後,“你好些了嗎?”
想起那條微信。沈時昱噎了一下,道:“沒事了。”
她低頭揪着披肩上的流蘇,小嘴絮絮叨叨:“忙歸忙,要注意身體呀。凡事量力而行嘛,你又不是鐵打的。你們中醫不是最講究保健養生了嗎?”
“好,”她嚴肅認真的樣子,讓沈時昱心裡軟了又軟,食指不着痕迹地滑過屏幕上的小臉,“今天出機場的時候吓着了嗎?”
陳泱搖頭,“還好,安保來得很及時。”
見沈時昱皺着眉頭,她故作輕松地開解:“沒那麼嚴重,真的。其實剛出道那會兒也經常遇上這種事,慢慢地我就知道怎麼避開人群和狗仔,後來出門也很少被人認出來。這次是我大意了,以後我會小心些。”
他擰起的眉心絲毫沒有松開的趨勢,甚至語氣也強硬了幾分:“我讓周岐給你留了些人,出門的時候帶上。”
開什麼玩笑?陳泱一骨碌坐起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是去學習的,擺這種明星排場會讓前輩反感。”
他無奈妥協:“開車跟着呢?”
她寸步不讓:“不行。”
“泱泱,我會擔心。”沈時昱刻意放低姿态,眉眼收了銳利,配着松垮的領帶,在幽暗的光線裡流露出濃重的無力感。
耍無賴。可偏偏她就吃這套。
陳泱咬住下唇,糾結了會兒,還是不太情願地松了口:“那……留兩個人吧,多了真不行。”
“好。”
一時無言。城市午夜,此時隻有繁星閃爍的聲音。相距上千公裡的兩個人,隔着屏幕對望。胸腔之下,心髒猛烈跳動,思念洶湧。
“沈時昱。”
“嗯?”
“沈時昱。”
“我在。”
“沈時昱。”
她一聲比一聲輕,卻在他胸口鑿出一個洞。空落落的,有風朝裡灌。
終于忍不住,他問:“忙完這幾天就去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