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我這兒有自己家做的辣醬,你要吃嗎?”
那個躊躇的中年女人終于開口說話了,但是并不是和穆清的臉或者身份有任何關系,穆清擡頭看去,隻對上了一張淳樸善良的面龐,後者飽經風霜的手掌握着一瓶紅澄澄的泛着油光的辣醬。
她一說話,周圍那些低頭吃飯的人也看過來,見穆清沒接話,邊上有男人開口了:“你做的東西又沒商标又沒保質期,人家小丫頭能吃才怪嘞。”
女人聞言視線才落在穆清的好看的臉蛋和布料上好的衣服上,讪讪的笑了,又慢騰騰的把伸出來的手收回去。
“姐,我想嘗嘗。”穆清道,“是辣的嗎?我正好饞這一口。”
女人見狀,眼底的光又亮起來,把手上的罐子塞到穆清手上,“是我昨天晚上出門才做的,牛肉醬,香的嘞……”
穆清吃了醬,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他們之間的人,坐在一起聊了會兒天,這才知道這些人是開貨車的,從北方一路向下,現在這個時間正好在這邊吃口飯歇歇腳。
穆清喜歡聊這些東西,就算很多時候插不進話,也喜歡聽别人講這些東西。
她早就吃完了那份便當,價格便宜分量也算大。女人沒有誇大其詞,确實是非常好吃的牛肉醬,甚至牛肉都十分大顆,咬起來讓人久違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貨真價實,她很快就吃完了那份飯,坐在邊上咬着筷子聽男人女人們閑聊。
今天走了多麼崎岖的山路,明天導航出了問題,後天下了大雨山路打滑,總是都是些非常瑣碎的話題,但是他們談起這些話的時候确實這樣的神采奕奕。
生活似乎并沒有給他們帶來苦痛,而是帶來了許多生的希望。
穆清正在盤算着怎麼和這個女人加上聯系方式,後來好繼續買些她做的辣醬,突然身後的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媽。”小男孩兒稚嫩的聲音在後面響起,穆清扭頭看過去,就見一個有些微胖,剪着寸頭的小男生,而他身後站這樣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祁徵之。
比起這個小男孩兒,衆人似乎更加在意祁徵之,還是丈夫先開口了:“祁先生,又見了。”
穆清握着筷子,擡起頭,視線在兩邊轉了轉,就聽女人一手攬過自家兒子,一邊解釋道:“幾個小時前我們來這邊加油,我兒子就先來這邊買糖,正巧碰見這位祁先生。”
“這臭小子走路不看路,把人家撞了,”女人擡手拍了下男生的腦門,“但是祁先生大人有大量,還請這小子吃糖。”
穆清聞言點了點頭,又擡頭看向祁徵之:“真是好人啊,祁先生。”
祁徵之:“……”
男人歎了口氣,投降道:“你就别揶揄我了,我這麼大個人和小孩子計較才是太不正常。”
穆清笑起來,“加好了?”
“早加好了,”祁徵之用拇指指了指門外方向,“看你們聊得開心,就沒進來打擾。”
穆清點點頭,轉身和剛剛一起暢談的幾人道别,她和祁徵之之間的氛圍怎麼看都是熟稔,也有幾個人問道兩人是不是認識,穆清一一認下。
上了車,祁徵之系上安全帶,就見穆清還在手機上噼裡啪啦的打着字,忍不住問道:“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忙?”
穆清正好把手機放下,擡手給自己系上安全帶,回答道:“在和裡面那個姐加聯系方式,她做的辣醬太好吃了,我看看後期能不能買一點。”
她說着,視線轉移到一邊的一袋棒棒糖上,這回是正經牌子了,而且是價格不菲的正經牌子。
注意到穆清明晃晃的視線,祁徵之道:“剛剛那個小孩兒哥給的,人家根本不缺糖。”
穆清沒忍住,哈哈笑起來:“大人有大量的祁先生,居然失算了。”
祁徵之聽見舊事重提,很微妙的也笑了起來,含在嘴裡的棒棒糖敲在牙上,發出聲響。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天蒙蒙亮,穆清打開房門,面前的場景又是這麼熟悉,貝塔搖着粗粗的尾巴,兩隻前爪扒在穆清大腿上。
被冷落的祁徵之又一次忍不住笑罵道:“有奶就是娘,我養了你幾年,怎麼不見你這樣熱情歡迎我?”
穆清終于抽出空換了鞋子,被搖着褲腳帶到了沙發上,貝塔在做,吱吱在右,還真是左擁右抱走上人生巅峰。
房間有地暖,溫暖的不是一星半點,更不要提身邊事這樣柔軟的兩大隻,何煥這些天的疲憊和發惱統統一掃而去,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癱在沙發上。
貝塔的大舌頭在臉上舔啊舔,她聽見祁徵之的聲音:“吃了早飯再睡吧。”
何煥聽了忍俊不禁:“晚飯都沒吃就吃上早飯了?好吧好吧,大影帝今天早上要做什麼吃呢?”
祁徵之趿拉這拖鞋洗了手,随即打開冰箱,面色凝重的看着空蕩蕩的冰箱,用最嚴謹的表情說着最喪氣的話:“我不會做什麼……煮粥或者煮面?”
何煥笑着揉了兩把狗頭:“都好都好,有人做飯我不挑。”
她說着“啪”一聲倒在沙發上,盯着天花闆看了好一會兒,眼皮有些沉重的打不開來,但是腦子卻清晰得不行。
先别睡吧……好不容易有點思緒的Excel表格以及有關薇薇安。
等一會兒有機會再找一下二哥聊一下吧。
祁徵之做飯客觀實在是難以誇贊,但是在主觀上穆清覺得還不錯。
祁徵之聽了之後狐疑的問道:“真的好吃嗎?”
穆清想了想,問:“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
“此面隻能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