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曦淺笑着點點頭:“既如此我也就不與陶大哥說那些場面話了,當下就有件要緊事,需得交付與你。”
陶陶随即會意拿起桌上的錦匣走到屏風外交于陶顯,打開錦匣後裡面是一本冊子以及沈念曦的手令。
“明兒帶上幾個小厮一起去這幾處鋪子查查,隻收賬本就好,若有不妥之處也無需争辯,帶回賬本就好。”
一切交托完畢,沈念曦回到月華閣,逗小黑玩耍。
是夜,月華閣内燈火通明,沈念曦和祁淵對坐在榻上,祁淵在看兵書,沈念曦呆呆的撐着下巴看着窗外,那是廊下暗黃的光都無法企及的黑暗。
寒煙端上一壺熱水後又悄悄地退了下去,沈念曦這才回過神,倒了兩杯水,拿起小方桌上的玉瓶往水中滴了三四滴花露,輕聲道:“王爺嘗嘗,這是我在家中時蒸的野薔薇香露。”
祁淵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看到那抹閃耀的紅時時神色蓦然頓住,下一瞬才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狀若尋常伸手端起白玉鈴铛杯喝了一口,回味道:“嗯,不錯,花香濃郁,入口清香。不過是不是府中送來的茶你不喜歡?怎麼喝這個。”
沈念曦沒有遮掩手腕上的東西,跟着端起杯子嘗了一口,搖頭道:“沒有,晚上喝了茶人就精神了,我總是睡不好,所以用香露代茶,還能睡得安穩些。”
祁淵若有所思的放下書,看着她微微皺眉:“許太醫不是給你開了安神藥嗎?沒有效果?”
“那藥太苦了,還有股怪味,我喝了犯惡心。”沈念曦想起藥的味道就難受,甯願睡不安穩也不肯喝那玩意兒了。
不待祁淵說什麼,陶陶便進到屋裡來了,沈念曦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笑了笑,示意她直說後她才道:“姑娘,陳嬷嬷方才來回話,說底下十三個人都打發幹淨了,有幾個查出來不老實的已找人牙子賣了,有些個上了年紀和平日裡還算本分的,都發散到不同莊子上做粗活去了。”
“怎麼一下子打發這麼多人?現下身邊人可還夠使喚?”祁淵已經将情緒收斂好了,又喝了口杯中芳香四溢的清水,好奇看向沈念曦。
沈念曦揮手讓陶陶下去,淡淡看向祁淵笑道:“王爺放心,我娘已為我擇選了足夠的人手,我也用不着那麼多人伺候,打發走的人都是沈家陪嫁過來的,底子不幹淨,索性全挪走了,不是什麼要緊事。”
“你心裡有數就好。”祁淵放下書跟着起身,燭光下他的笑容溫柔得不像話,“我瞧着你身邊那個嬷嬷也很不懂事,怎麼還讓她辦事呢?”
沈念曦收回目光咳了兩聲才道:“她是我的父親人,要打發走需得尋個由頭,我今兒已敲打了她,若她日後還不安分,我再換人也不遲。”
她不在乎李氏是怎麼想利用那些廢物給她添堵,也不在乎陳嬷嬷如何為父親盡忠。
該忍的她隻能忍,可不該忍的,她也不會再放任。
簡稱,欺軟怕硬。
陳嬷嬷一直候在門外,待陶陶出來後她才如釋重負般的舒了口氣。
殺雞儆猴,這雞還是她親自殺的,眼下沈念曦沒有别的意思,那就是暫時放過她了。
前幾日是她得意昏了頭,竟沒看出來沈念曦也是個狠角色。
想沈念曦從前在府中逆來順受,即便底下人偶有懈怠也從不計較,病好後更是個沒脾氣的泥人,仿佛什麼事都不放眼裡似的,所以她才打點關系來了沈念曦身邊,隻想着能拿捏住沈念曦,往後自是要風得風。
隻可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誰說沈念曦病糊塗了,分明厲害得很。
這一夜院裡的風聲小了很多,沈念曦裹在松軟的棉被裡,聽見榻上的祁淵翻了個身,弱弱的咳嗽了兩聲。
許是被子太薄了,如今早晚都有些涼,祁淵卻還蓋着那床薄被……
沈念曦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披着襖子下床,借着昏暗的燭光從櫃子裡抱出一條棉被,蹑手蹑腳走到軟榻旁為他蓋上。
“擔心我?”黑暗裡祁淵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忍着笑意望着她。
沈念曦當機立斷扯住被角蒙住他的頭,低聲道:“我、我要睡了,王爺快松手吧。”
這些天不知道被拒絕過多少次的祁淵也不惱,并不多做糾纏,依言放開了她,隻是委屈翻了個身重重歎氣,“還不如就這麼冷着我……”
沈念曦撩開簾帳鑽進被窩裡,小聲道:“安心睡覺吧,免得明兒起不來。”
這一夜沈念曦依舊睡得不太好,清晨迷糊着給祁淵梳頭發的時候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照常給他穿戴好衣裳又陪他用了早飯,等送走這尊大佛之後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沈念曦困意消失,精神抖擻的繼續撥算盤算賬,想着清淨不少的月華閣,她暫時松了口氣。
陳嬷嬷苦着臉領着許太醫進來請平安脈,沈念曦卻沒有理會陳嬷嬷臉上的忐忑和委屈,安然讓太醫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