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曦略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垂眸輕聲道:“熱水都備好了,王爺先去洗漱吧。”
祁淵沒有錯過她眼底流露的心疼,臉上的笑容頓時真心了幾分,他安慰道:“别擔心,我沒事的,夜深了,你歇息去吧。”
沈念曦沒說話,隻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以示催促,等到祁淵換了寝衣出來,見她還坐在榻上時不由得又是一愣。
“過來揉揉臉吧。”沈念曦拿起陶陶剛送上來的熱雞蛋,放在身旁的小桌上輕輕一磕,面不改色開始剝。
祁淵走過去坐到她身邊,盯着安靜剝雞蛋的姑娘,細長白嫩的手指養着寸長的指甲輕巧剝開蛋殼,像是在做着什麼要緊的事,祁淵看得入神,不覺間聲音已啞了幾分,“勞煩了。”
沈念曦捏着溫熱的白蛋頓了一瞬,随即如常轉身面對身旁的男人,擡手開始輕柔的為他揉開臉上淤青,忍不住道:“他遠來是客,怎能如此跋扈,再怎麼樣也不能輕易動手打人啊,簡直欺人太甚。”
熱意在傷處來回滾動,祁淵舍不得閉眼,目光仍舊黏在沈念曦柔白認真的面龐上,他将臉往前又湊了些,委屈道:“是啊,打得我好疼。”
祁淵被打的事不過才半日便已傳得沸沸揚揚,可個中因由卻無人得知,隻說商國太子出城時被路過牽騾子駝貨物的小商販不小心沖撞驚了馬匹,呂賢因此大發雷霆要處置那個百姓,祁淵和其他幾位皇子勸阻之時祁淵不慎被傷着了。
但此刻看着祁淵臉上不止一處的淤青,沈念曦便知道這隻是個掩蓋真相的理由。
沈念曦心裡疑雲重重,對上祁淵愈發炙熱的目光,她不安道:“那、那他為什麼要對你動手?”
祁淵無所謂笑道:“近年來邊境設置榷場,父皇命我督辦後續事宜,與他議定往來貨物明細價格之事時做了些承諾,可我現在沒能做到允諾他的事,他知曉因由後惱羞成怒,沒當場殺了我已經算客氣了。”
榷場商稅至關重要,交易的商品種類也規定嚴格,但與呂賢另作謀劃後往來交易限制或許會放寬些許,隻可惜有人從中作梗,他答應給呂賢的糧草兵器被人劫走,呂賢的心思也被商國皇帝察覺,麻煩事一樁接一樁,隻怕呂賢現在恨不能殺了他這個出爾反爾的卑鄙小人。
“那……你還是自己小心吧。”外頭的事沈念曦幫不上他什麼忙,隻能繼續給他揉臉。
“嗯,都是小事,不用擔心。”祁淵笑着拍了拍沈念曦的臉,并未将這些事放在心上,語調依舊輕松愉快。
沈念曦輕柔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這樣的事真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祁淵也隻能忍下來,他沒有趙王那樣得寵的母妃,也沒有太子嫡出的身份,更沒有皇上的看重喜愛,行事自然得謹慎小心。
她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對此也是愛莫能助。
皇上萬壽節過後,日子忽然就安定下來,一切回歸平靜,沈念曦閑着無事可做,偶爾也會回月華閣坐坐,讓陶陶彈琴,趁祁淵不在的時候換上舞衣在鋪滿軟毯的廂房裡款款起舞,連着舞幾曲,出了汗身體便松泛許多。
沈念曦跳得盡興,面色愈發紅潤,纖細的腰肢柔軟卻又有力,一颦一笑都好似帶有魔力一般,一時似攝人心魄的精魅女妖,又似仙氣飄然的天山神女,雲山霧罩,讓人難以捉摸,勾得人心癢癢。
寒煙和山荷看得目瞪口呆,詞藻貧乏的兩人隻能感歎,她們姑娘可真美啊……
寒煙癡癡開口,“姑娘腰肢這麼軟,跳得可真好看。”
沈念曦接過山荷遞來的帕子擦汗,笑道:“母親還教過我一種舞,叫聲聲響,需得一面大鼓和十面小鼓圍成圈,人在上面飛躍踏出鼓點,最是活潑輕靈,改日跳給你們瞧。”
寒煙和山荷目光亮了亮,激動點頭。
寒煙搓着手計劃,“還可以請王爺過來,他一定很喜歡。”
畢竟那日她們姑娘隻是在院子裡随意活動了下,明淨軒上下的人就都都看呆了,包括王爺。
沈念曦曲指敲了敲她的頭,“王爺什麼好的沒見過,不許胡說。”
寒煙捂着腦門跟在沈念曦身後嘟囔,“奴婢說道都是真的……”
陶陶把琴收好,回到沈念曦身邊輕聲道:“别貧嘴了,去把姑娘的衣裳拿來,咱們該回去了。”
掐着祁淵回府的時辰回去,每日都像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一樣,主仆幾人玩得不亦樂乎。
不過明淨軒的四婢日子就難過了,因為沈念曦身邊有陶陶她們照顧,也就順便将祁淵一齊伺候了,明淨軒四婢得到祁淵的吩咐後不敢再去正房裡打擾沈念曦,明明祁淵近在眼前,可她們卻連祁淵的面兒都見不着,心裡的苦無人能比。
四人沒想到不管王爺在哪兒她們都不能再跟着伺候,每日隻能待在下人房裡郁悶的摳桌,怨氣更足了。
“那妖精每天都趁王爺不在回月華閣去,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呸,沒規矩的玩意兒!”青羽方才看見有說有笑的幾人,一點王妃的樣子都沒有,回屋後忍不住罵了幾句。
秋雲走過去把她拉到桌邊坐下,耐心勸道:“你小聲一點,别被旁人聽見了。”
青羽不耐煩的站起身:“罷了罷了,反正呆在這兒也沒事做,我去園子裡逛逛。”
汀蘭笑道:“去吧去吧,去看看那個傻子有沒有給你買好吃的。”
青羽回身啐道:“呸,他算個什麼東西,我才不稀罕,你少在那裡胡說!”
青羽走後,房裡的三人沒什麼說話的興緻,轉頭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