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羊就會吃羊奶,那麼換個概念,喝了羊奶就是羊,就是羊祭。
念及此處,安黎腦子裡浮現的是那一桌全素的菜,是了,羊自然要吃素,羊當然不能吃羊肉。
幾乎是想通這一點的第一時間,安黎腦子裡就有了郁帆遭遇的猜想,就像是為了印證這個猜想般,那幾個村民的聲音清晰入耳。
“不過還好,那羊剛死老張就找了新的替代。”
新的,替代。
安黎無緣由的将郁帆代入了這個替代者,如果是這樣那麼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得出他并沒有死的信息,她又偷偷聽了一會,見除了這些之外再聽不到更多有用消息後才作罷。
将自己的想法闡述後,安黎就帶頭前往了村裡老張家。
老張家的院子是半封閉的,房子整體相比起村子裡大多數破舊的土樓而言要更氣派一些,在其他人家還用着木栅欄的時候這家人已經砌起了磚石圍牆,雖然不高,但好歹看着排面很多。
雖然圍牆并不高,但由于周樂辭行動不便,安黎最終還是選擇自己進去。
将趙文靜和唐瑞留在外面照應周樂辭的同時還能替自己放風,而且對于安黎來說,一個人行動會便利很多,另外三人跟不上她的節奏,實際讓她也跟着畏手畏腳的。
囫囵收下幾人的安全叮囑,安黎輕輕松松攀上張家并不高的磚石圍牆,她先是探出腦袋朝裡張望,确認院子裡沒有看門犬之類會警戒的存在後才繼續翻牆的動作。
安黎是從房子後方翻的牆,正好離羊圈不遠,她盡量隐藏身形,快而不亂地摸到了羊圈旁。
照那幾個村民的說法羊圈的入口在頂部,想要攀上去對安黎來說不難,但難點在于入口一定是有鎖的,她得先找鑰匙。
要暴力撬鎖也不是不行,但鬧出的動靜肯定很大。
一邊思索,安黎一邊挪到了村民特意留出的喂食口前,她夜視能力強,即使内部漆黑一片她也能看清裡面的情況,裡面一共有六頭羊,無一例外全都被縫上了眼睛在髒亂的環境中側躺着,了無生氣。
她壓低聲音喊了一聲郁帆的名字。
五秒後,不見回應。
沒有回應不代表裡面沒有郁帆,說不定他已經被同化成了“羊”,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安黎思索片刻,又翻回了圍牆外。
從周樂辭等人的視角看,安黎僅僅進去了不到一分鐘便又翻了回來,問出的第一句話是:“你們誰會撬鎖嗎?”
……
趙文靜被安黎帶到了羊圈頂上,說起撬鎖這個技能,每次趙文靜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她曾經進過一個密室題材的副本,也不知道這遊戲背後的東西是怎麼想的,解謎方式居然是做題。
趙文靜那時候還不會撬鎖,硬生生一路做題殺出去,十來個密室全是壓軸級别的理科題,做得她草稿紙滿天飛差點死在裡面,光是做題就算了,關鍵是題目并不像考試那樣大方的擺在明面上,卻會像考試那樣給出陷阱,而這個陷阱一旦踩上受傷幾率高達百分之四十。
等到她終于耗盡精力從密室裡逃出去後發現,玩家中幹開鎖的大哥早早等在了外面,腿都蹲麻了。
趙文靜這才知道那些門實際是可以撬開的。
經此一役,趙文靜憤而學習了撬鎖。
安黎探頭探腦地看着她将手中的一字夾掰成長條,熟練的在鎖孔裡搗鼓。
一字夾是綠色的,從唐瑞頭上薅下來的,那小子頭上夾了好幾個花花綠綠顔色各異的小夾子,照他的說法這叫元氣風。
管不了什麼圓風扁風,趙文靜冷酷觀摩了半天一眼就看上了這個一字夾,配套的還有兩個,分别是藍色和粉色,她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了綠色的。
這種鄉村裡的鎖實際非常好撬,趙文靜隻用了不到一分鐘就弄開了,鎖孔發出輕微的咔哒聲,入口的蓋闆被掀開,安黎第一反應是去看那根綠色的一字夾,隻見上面的漆皮被剮蹭得斑駁破爛不說,趙文靜為了方便還将保護頭皮用的圓頭護套給拔掉了。
安黎莫名感覺,有人要掉小珍珠了。
事實上,唐瑞在看見一字夾後确實有些沮喪,但不至于掉眼淚,隻是自己精心搭配的發型被提前破壞讓他有些難受罷了,畢竟以往造型基本亂在大逃殺環節。
安黎看着趙文靜翻出圍牆後才放心下到羊圈裡,她剛落地就巡視起四周,而後驚愕的發現,在羊圈裡看見的與在外面看見的不一樣。
在外面,玩家隻能看見被縫上眼睛的黑山羊。
而在裡面,她能看見的則是一個個小小的一看就是人類的幼童,目測最大的頂天十四歲,他們全都被縫住了眼睛,被關在這人為打造的牢籠裡,吃喝拉撒全擠在一處。
這個羊圈内一共有六個人,其中正包括郁帆。
他們的狀态都并不活躍,似乎是習慣了會有人進出,除了還不太适應的郁帆外,其他孩子全都沒有任何反應,麻木溫和得仿佛一隻真正的糕羊。
見到郁帆還有反應,安黎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旋即又不住下沉。
太惡心了。
雖說安黎聞不到氣味也看不真實,但光想都能知道在這樣髒亂的環境内生存是多麼的折磨人。
她再次喊出郁帆名字,男生雙眼被縫住,手腳也被捆縛着,聽見自己的名字微微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見他對自己的名字還有反應,安黎再次呼喊。
猶如溺水的人被拖上岸,被掐死的氣腔終于張開,郁帆掙紮着喊出了兩個字。
“救、命。”
“郁帆,你叫郁帆。”安黎繼續加把勁,“郁帆”兩個字像不要錢一樣往外吐。
随着一聲又一聲的名字認知刻印進郁帆的大腦,他也逐漸從模糊的意識中蘇醒,眼部的痛楚紮灼他的神經,痛苦的呼氣聲在小小的羊圈内回響。
他似乎沒了力氣,說話都費勁:“你能……幫我把線、扯掉嗎?”
安黎也不跟他客氣,小心掐斷兩邊打結的線後一鼓作氣同時扯下。
郁帆幾乎是抽出一口冷氣,他強忍住顫抖的嘴唇,兩秒後,一張治療卡牌出現在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