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部的傷被治愈,男生的精神也似好了很多,他低着頭向安黎道謝。
安黎随意擺了擺手,替他松綁後躍起扒住了入口的邊緣,雙手發力将身體整個撐了上去。
底下的郁帆看得目瞪口呆。
反、反手引體向上……
不等他驚訝完,一隻手從上方洞口探了下來,安黎上去後緊接着就将郁帆也一并拉了上來。
圍牆外的三人見到郁帆的第一反應出奇的統一,他們臉上雖然帶着不容忽視的同情,但下意識後退半步的動作還是将他們的部分想法暴露,唐瑞更是沒忍住捂住了鼻子。
這讓郁帆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難堪,在那樣髒亂糟糕的環境下度過了将近一天并非他本意,三人的舉動實在有些傷人,尤其是那個捂鼻子的。
安黎顯然也想到了這茬,她替唐瑞解釋了一句,又提議先回土樓清洗一下。
一路無話,安黎的印象中郁帆本就是一個陰郁的小夥子,現下遭受了這樣難忘的待遇頓時更加沉默寡言了。
他的沉默一直維持到了清洗完畢。
郁帆從洗浴間出來時還擡手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看見安黎下意識放下手。
安黎早就用肥皂在土樓外的水龍頭前沖洗過手腳,這會正靠在壁爐上,看起來正在出神。
見到郁帆,安黎招呼着他過來,對方聽話照做,而後就見她戳了戳身旁的周樂辭,道:“記号筆呢?”
周樂辭從衣服内側口袋裡拿出記号筆,一邊遞給安黎一邊問:“是要記什麼東西嗎?”
“寫個名字,把手伸出來。”安黎又說。
周樂辭乖乖伸手。
安黎忍不住笑出聲,按下周樂辭的手:“不是你。”
“是說郁帆。”
安黎也沒看郁帆,擡手準備拿記号筆,不想周樂辭卻将筆收了回去:“我來吧。”
“你?”安黎疑惑,“可是我聽說玩家的記錄一般是會被修改的。”
“不會。”周樂辭卻無比認真道,“我跟你一樣,也是有那麼一點特殊的。”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帶着記号筆的原因,不知為何,他自進入遊戲起便比旁人多了點優勢,不僅可以外帶藥品,書寫的記錄也不會被遊戲修改。
安黎聞言卻是了然:“可能這就是那破貓說的什麼庇護吧。”
這樣看來自己身上的或許也有可能屬于某種庇護,安黎默默在心中加上了自己是非人或混血外的一個可能性。
“那你來吧。”安黎将手拿開,“寫大點,要一眼能看見的那種。”
周樂辭照着安黎的話在郁帆手上寫下了他的名字,他大概能猜到她這麼做的原因,安黎清理完手腳後就對他們說明了情況,郁帆會被村民當成羊大概率是因為他不知什麼情況下飲下了羊奶。
而羊奶對玩家的影響不僅隻是被村民當成羊那麼簡單,他們自己也會被扭曲認知,會淡忘自己的姓名、身份,變成一隻待宰的羔羊。
雖說旁人的呼喚可以喚回中招者的意志,但更恐怖的是同行的玩家會忘記這個人名字樣貌,如果不是安黎完全不受影響,郁帆恐怕會真真正正成為一隻祭品羊,到了獻祭之日,他或許會真正死去。
現在寫下他的名字也是寄希望于人類的文字能夠與被扭曲的認知拔河,時刻提醒對方自己身為人類的事實。
“那、那些孩子呢?”郁帆嘗試開口,觸及到安黎平淡回望的目光後下意識改口,“他們或許是線索。”
其實他是想說他們可憐的。
周樂辭早早聽過安黎的描述,縱使知道他們此刻看見的是虛構的人和事,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萬一這個副本也是摘取自現實呢?
這樣喪絕人性的祭祀……
“如果是真的,那麼主張祭祀的人該死。”周樂辭終是沒忍住。
安黎胡亂揉了一把周樂辭的腦袋,将人腰都壓彎了:“别想了,保證自己活命。”
“其次。”安黎望向土樓大門,仿佛隔着門闆看着什麼,“我想先找個人。”
玩家中少了兩個人,找回來了一個,還有一個沒找到,安黎在心中勾勒出村子的大緻地形,那個名為阿鈴的女孩不知道還在不在村子北邊。
安黎正想得出神,房門被一隻有力的手推開,來人是方長逸,她身後牽着則是有些失神的林清夏。
這狀态安黎熟,她對着林清夏叫了幾聲名字,成功給人拉回了神,緊跟着又像模像樣地拿過周樂辭手裡的筆在她手背上寫上了“林清夏”三個大字。
一通操作完畢,方長逸才緩緩将之前發生的事說出,從她口中得知,林清夏此前差點被村民帶走。
那時方長逸已經不記得林清夏的名字了,大腦甚至幾次三番傳達出“她是羊,将她交給村民”的念頭,好在方長逸始終堅持自我,硬是推開另外兩人将她拉回了土樓。
直到聽完安黎講述被當成羊的後果林清夏都是有些發懵的,她緩了半天,最終緊緊拽住了方長逸的手:“謝謝你,真的。”
她又轉向安黎:“也謝謝你。”
“如果不是你們,我會崩潰的。”
她怎麼想都無法接受被丢進羊圈裡。
真的。
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