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見證過隐秘的罪惡投放在無辜羔羊的榆樹,抽芽舒展着蜷縮了一冬的枝條,迫切的追随暖春的腳步,為風平浪靜的城堡裝點新綠。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推進,臨時搭建的簡陋羊圈裡隻剩淩亂的蹄印,以及紛揚的一撮撮毛發······
回歸安谧的校園也逐漸能看到單獨行動的學生,無名詛咒掀起的恐慌,正被接踵而至的期末考試覆蓋。
“你們的任務就是讓他,”弗立維教授踩在高高摞起的一摞書上,指着手邊的這顆密布魚鱗狀表皮的水果,
“跳着有節奏的踢踏舞一直去到對面的桌沿,當然,别讓鳳梨先生掉下去。”
相較利諾比利用魔杖将課桌捅了個洞出來。
埃拉納使自己被分到的那隻鳳梨,摘蒂行了個脫帽禮的行為,她覺得遠沒有一處還在滋滋作響的洞眼,來得‘震撼’。
可惜的是,拉文克勞院長更希望這種誇張的嘗試,能在私下裡完成。
很顯然傑出和完美的評價并不适用于全部學科。
起碼對于魔藥課,埃拉納隻能确保複刻那天補習的步驟,争取不出錯。
當大腹便便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用銀攪棒挑起了一縷,淅淅瀝瀝绀色液體,極少一部分挂在了攪棒上不願分離。
“粘稠程度稍顯欠缺,你在熄滅火苗的時候太急切了,特納小姐。不過值得一個E,”
精明的眼珠動了動,語氣和善,“看得出你的進步,繼續努力。”
忽然想起什麼,斯拉格霍恩額上的笑紋更深了,“我總能看見你和伊萬斯小姐在一起。漂亮的女孩們坐在那邊,總是那麼賞心悅目——她的魔藥學很不錯,而你的草藥學,哦還有魔咒,”
“我可忘不了上午在教工休息室裡,菲利烏斯那穿透耳膜的尖細聲音,足足誇了你十分鐘。”
斯拉格霍恩教授樂呵呵地将外套裡的馬甲抻了抻,但無濟于事,極具存在感的肚腹怎麼也遮掩不住。
“你們可以互相督促着進步,這樣很好。”
埃拉納發現他選擇性無視了,跟她們坐在一起的黑發男孩,尤其斯内普還是他學院的學生。
她不清楚斯拉格霍恩是否知道在他管理的地盤,早已出現了天賦異禀的學生,卻一直被埋沒。
但埃拉納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去為自己也不願意曝露的斯内普争取和質問。
她隻能含笑颔首,那雙總能捕捉到熾暖光暈的褐眼,沒有掀起絲毫波瀾,跟唇邊維持的弧度格外相悖。
埃拉納不清楚西芙是什麼時候偷溜進她的外袍裡,圓滾滾的倉鼠順着寬大的袍口,艱難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蛄蛹到了短發姑娘腕邊,剛想蹭磨着撒嬌,黝黑的眼珠瞥見了一隻醜陋的、時刻準備争寵的老鼠。
小家夥忿然直立了身子,胡須瘋狂抖動,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像是一位幽怨的、慘遭抛棄的深閨女鼠。
埃拉納幾乎要輕笑出聲,好在她還顧及着嚴肅的場合,以及監考的高發髻女巫。
在金狐倉鼠的眼中,漂亮姑娘隻是擡了擡手腕,嘴唇開合了下,那隻觊觎它位置的壞老鼠就被變成了鼻煙盒。
綠色絲絨長袍的變形課教授端詳了藤黃色的、邊角鈍滑的精美物件:
麥穗、蘆葦簇擁着正中的提織紋圓盤——赫奇帕奇的院徽格外生動。
麥格教授罕見的松了松緊皺的眉頭,這是繼波特先生後,她給出的第二個高分。
漫長的折磨總算快要看見曙光,隻需要在那張冗長的羊皮紙上填滿字母,他們就能解脫了。
當然,沒人能保證自己交上去的答卷,就一定與正确答案吻合。
“什麼?格斯帕德·辛格頓?不是格洛弗·希普沃斯嗎?”特琳薩震驚的顧不上後退,和金發姑娘裝了個滿懷。
“你當時還說隻要記住辛格頓船長就好了,很容易記的······”
埃拉納想起眼鏡小女巫快要考試了,還抱着本《魯濱遜漂流記》津津有味的翻頁,就有些後悔不該帶這麼多課外讀物。
高馬尾姑娘攬住兩人肩膀,爽朗的聲音沒有絲毫陰霾,“好了,都考完了,就别再去糾結那些拗口的名字了——”
“比起那些,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利諾比利來回交替着手腕,做出敲打的動作。
幾個姑娘們對視一眼,顔色各異的珠子裡盛滿了躍躍欲試。
成績和分數不是她們能把控得了的,但她們可以操縱那些會發出美妙旋律的樂器,演奏出她們想要的韻律。
顯然期待這項活動的遠不止赫奇帕奇們,從旋轉樓梯上最後兩級跳下來的紅發小女巫,目不斜視地略過,勾肩搭背讨論着飛行課考核的雄姿的獅子。
“她們最近偷偷摸摸的總是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詹姆·波特半眯着眼睛,試圖通過新配的鏡片,觀察到前方有說有笑的一行人的秘密。
“這也就是說,鼻涕精落單了,沒錯吧!”蓬亂的黑發被主人向後捋了下,像是已經得逞的獵手,“真不知道她們看上他哪一點,非要往他身邊湊——”
那雙灰色星球的所有者,隻朝姜黃色校袍彙集點瞥了一眼,就百無聊賴的移開了視線,“要不要去找樂子,現在正是時候,礙手礙腳的保護神都不在······”
異姓兄弟一拍即合,恨不得立刻竄到地底,截住還沒回巢的毒蛇。
兩位同行者互相對視了一眼,彼得·佩迪魯顯然對觀戰這件事心有餘悸,盧平也對舍友們消遣的形式頗有微詞。
在他看來,他們的鬥争還處于互相看不順眼,絕沒有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彼得,萊姆斯,愣着做什麼?一起去啊!”詹姆揪下根狗尾草,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吐着單詞招呼他們。
還不等盧平想出隐晦的拒絕,就有一道聲音幫他解脫了困境,“盧平先生,我想你已經考完最後一門了對嗎?”
問話的人實在有些出人意料,是兼任黑魔防和麻瓜研究學的克裡夫。這個時間點,他該分身乏術地奔波于幾間教室中監考。
“是的,克裡夫教授。”盧平如實作答,餘光瞥了眼一頭霧水的舍友們,雖然他也一樣摸不着頭腦。
灰發男人和善的勾起唇,眼含懇切,“我可以拜托你幫個忙嗎?我經常能聽到其他教授誇贊你的妥帖和細緻,以及我們短暫的相處——”
“當然,教授。但我能為您做什麼呢?”
盧平還是對上次‘騙’了他的事耿耿于懷,能做些事抵消掉自己的負罪感,也是好的。
克裡斯托弗·克裡夫示意他走到自己面前,“我希望你能幫我分揀下交上來的試卷,他們都混在一起了——兩個科目,麻瓜研究還好說,黑魔法防禦術的五個年級都摻在一起······”
“我現在隻慶幸五年級和七年級的考卷是單獨收繳的,不然可就犯了大錯,會耽誤到他們以後的擇業——”
盧平被一雙微涼的手掌撫住肩膀,沒有半分抗拒的跟着他攀上台階。
隻在等待旋轉樓梯對接到下一個樓層時,他朝還在望向這邊的舍友們點了點頭。
“那沒辦法了,隻能丢下他去幫教授幹活了——該去找拉文克勞那個,總愛鼓弄照相機的索斯。”
“把咱們一會兒的戰鬥場面拍下來,帶回去給萊姆斯看看,省得他覺得遺憾錯過了!”
詹姆攬住了一旁莫名哆嗦的彼得,難得覺察出夥伴的恐懼,
“放心吧,那條邪惡的老毒蛇已經被我們趕走了,再也沒人敢傷害你了,霍格沃茨是安全的——”
“一會兒找棵結實的樹等在那兒,幫我們拿着袍子、順便盯着老師,看我們怎麼教訓這條小毒蛇!”
彼得感受到溫暖的手掌傳遞來的熱源,足以使兩條顫抖的腿恢複正常。
他又一次從他們身上汲取到勇氣,現在他可以做到。
由依附着黑發男生到和他并肩前行,彼得·佩迪魯不解地看向,還站在原地的西裡斯。
詹姆幫他問出了這個問題,“西裡斯,怎麼還不過來?我以為你跟我一樣,等不及要教訓鼻涕精了!”
灰眼男生不能精準的表述出,他此時不安的原因。他在那個充斥着黑魔法的家裡,看過太多癫狂的神色。
視麻瓜、混血為死敵的,揚言要清洗血脈的,不勝枚舉。
在那其中有隐藏的極好的,平時不顯山露水,甚至還能‘和顔悅色’的對小精靈發布命令。
一旦涉及到跟追求的目标有關時,埋藏在深淵下的瘋癫就會徹底顯露無疑——那種故作平和的姿态······
他不知道這樣想會不會冤枉了這位可憐的麻瓜研究學教授,但确實,和他見過的那位曾祖父的眼神很像。
他們在解決完那條讨人厭的小毒蛇後,最好趕緊去找盧平,西裡斯順應着好兄弟的力道被拽往戰場。
顯然他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被迫勞動服務的好學生要面臨的糟糕狀況,比盧平預想的還要淩亂。
盧平喉嚨吞咽了下,詫異的擡頭觑了眼,在門邊和善的沖他微笑的儒雅男巫。
他沒料到會有人把自己的東西搞得這麼雜亂,就連彼得的床鋪都要更整潔些······
盧平迅速調整過來,投入分揀歸攏試卷,看這架勢如果不加快速度,他極有可能錯過晚餐。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等伏在那攤剛具雛形的羊皮紙上醒過來時,已經是宵禁時分。
盧平抱歉的看着正為他遞上一杯熱可可,順勢拾起地上掉落的校袍的克裡夫。
“教授,我沒幫上什麼忙,”
克裡夫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尤其對上那雙真誠的淺色眼珠時更覺好笑,
“複習和考試消耗了你太多精力,這沒什麼可羞恥的——我還記得考N.E.W.T時,最後膝蓋都是抖得,還是被人扶出考場的。”
不知道想到什麼,灰發男人唇邊的弧度逐漸拉直。
他狀似無意望了眼钴藍色天幕裡高懸的彎月,“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為了學院分着想,你應該不希望被當作夜遊的孩子扣分,”克裡夫體貼的建議道:“需要我送你一程嗎?遇到普林格也好幫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