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跟莉莉約定好的時間越來越近，擦肩接踵的擁擠程度卻絲毫沒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埃拉納隻能湊近緊挨着斯内普，走在瘦弱男孩用鳥籠擋出的一小片天地裡。

純粹幽深的烏黑與淡雅清新的鵝黃，互不相讓的交錯疊壓着。

去年還松垮寬大的黑袍，現在隻能勉強遮住小臂。磨損開裂的袖口，還有繼續向上蔓延的趨勢。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願再穿回滑稽醜陋的麻瓜裝束。

獨自采購新學年用品的小巫師本就不多見，巫師們極其看重血脈，各個恨不得捧在掌心呵護，波特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而并肩前行的兩位小巫師，輕易的就撞入了衆人的視線。

尤其還是如此另類的搭配，抱着貓的甜軟少女與陰郁冷臉的古怪男孩。後者被溫暖明亮的顔色，襯托得更加黯淡普通。

心不在焉、總是向兩側店鋪抻着脖子探望的黑發男生，鏡片後的眼珠動了動，一閃而過的光亮被半眯起的眼皮中斷。

正懶散的抱臂敲打肘邊的西裡斯·布萊克拿不定主意，索性讓好兄弟來決定他們的目的地。

“是先去蹦跳嬉鬧魔法笑話店，買幾條費力拔煙火研究？還是去魁地奇精品店把最新款抱回去？”

灰色星球的主人沒聽到回答，“要買掃帚的話，我們最好快點了——詹姆？”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猛然轉頭，眼鏡腿差點磕到正狐疑查看好友狀況的西裡斯。

“那還等什麼？我們過去吧！”詹姆·波特推開堵在兩人面前礙事的新生，橫沖直撞地向前跑去。

但西裡斯有理由猜測他其實根本沒聽見自己的問話，因為他沒朝着任何一頭飛奔：無論是位于南側的笑話商店，還是北側的魁地奇精品店。

他的目的地始終隻有一個，最醒目的晨曦和他厭惡的黝黑。

耳力向來靈敏的埃拉納，輕易捕捉到了身後那串淩亂的步伐和急促的呼吸。

她拍了拍端直的手臂，為兩人掙得微小空間的男孩看向埃拉納。

還不等他皺眉詢問，一道狂妄自大的挑釁就擠進來，“看看這是誰，油膩膩的鼻涕精———你有閑錢買隻醜鳥，為什麼不幹脆脫掉你那件髒兮兮的袍子，是因為不喜歡嗎？還是對那股臭味情有獨鐘？！”

“我真為你父母感到惋惜，養了個滿嘴裡吐不出半句人話的物種———”即使雙手被占用，但不妨礙斯内普利索的回擊。

詹姆在死對頭兇狠的眼神下，大喇喇的朝向抱貓的女孩，

“诶，赫奇帕奇！你是跟同伴走丢了？如果你覺得孤單或者害怕，我們可以發揚下風度捎上你———是吧？”

詹姆摟過總算追過來的好兄弟，另一隻手不自覺地伸向那頭蓬亂的鳥巢。

用頗為紳士的、故作低沉的口氣說道：“你用不着委屈自己跟他一路，幫迷路的小姐分憂，我們責無旁貸！”

但配上變聲時期的音色，聽在埃拉納耳朵裡就顯得格外滑稽，

“我想那次的飛行課，還不夠讓你印象深刻。在霍格沃茨上了一年學，波特先生還是不懂得怎樣尊重人嗎？”

埃拉納瞥了眼小教授越發收緊的手指，真該感謝鹦鹉和它的口糧全部占用了他的手掌，不然她毫不懷疑他們會在這裡打響戰争。

人頭攢動的街巷，傷到誰都是得不償失的。

“它是我的寵物，恰恰相反我覺得它的羽毛靓麗極了。怎麼，波特先生有何高見？”

埃拉納揚了揚眉，那雙糖漬琥珀酒般的眼眸不偏不倚地直視着他。

“呃，沒有。它很，毛色很貼合你的學院。”

詹姆在他懷裡那隻貓和異常相稱的臉蛋上來回掃過，視線最終落到籠裡的鹦鹉上。

他自覺口吻相當親切，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幫着建議，“你可以找人寄養，學校有規定一個人隻能攜帶一隻寵物進城堡。”

“據我所知，格蘭芬多有很多人可以幫忙，而且我們的塔樓很适合鳥飛翔！”

詹姆語調友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的手探向肩膀。

看得出即使被父母驕縱着長大，卻也沒讓他真的荒廢，面對淑女該有的禮儀。

但很可惜對面的姑娘不領情，似笑非笑地撫摸着布偶貓，“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我怎麼把它帶進去是我的事，就不勞波特先生費心了。”

“哦還有，請您有最起碼的尊重，我不叫诶，也不喜歡千篇一律的指代詞。那麼，如果您對我的朋友和寵物們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指導意見，再見。”

埃拉納用指腹扯了下身旁男孩的袖口，渾然不覺有幾根奶白色的貓毛沾到上面。

受害人兩手都被占用着，隻能緊皺着眉頭，在轉身前警惕地瞪着那兩個死對頭。

确保他們不會趁人之危的發難，雖然在學校裡他們做過不止一次了。

但如果不想與整個對角巷的人為敵，最好還是老實些，他随身還帶了不少讓那兩隻蠢獅子‘出風頭’的藥水。

再者，她的魔咒水平還算不錯。

西裡斯轉動了幾圈一早就握在手裡的魔杖，饒有興緻地用杖柄抵着下巴。

灰色星球頻繁地在走遠的鵝黃色背影、陰沉沉的黑袍和好兄弟莫名停滞的眼神間遊走。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還不等西裡斯打趣的說些什麼，身後一道冷漠威嚴的女聲，就澆滅了他所有的興緻：

“我的話你是當作沒聽見嗎？我不記得你生下來還帶殘疾———如果是這樣，你早不配還冠着布萊克的姓氏了，西裡斯。”

他求之不得，灰眼男聲鼻子裡呼出沉重的吐息，聽到他高貴的母親還在繼續：

“我以為多出來的一年經驗，能讓你為雷古勒斯做個稱職的向導。”

貝母扇被女人合攏到了一起，沃爾布加·布萊克審視地打量起跟不成器的大兒子鬼混的男生。

憑借那一頭家族遺傳的亂發，她認出了那個姓氏在麻瓜中濫用的波特家族。

但好歹，是個純血統。

這是大兒子去霍格沃茨以後做的一系列讓她怒不可遏的事情裡，唯一算得上順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