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埃拉納最不想面對的魔藥考試還是來了。
也不知道是僥幸還是劫難,梅林在百忙之中還是聆聽到了她的心願,真的把小教授分到自己身旁,可惜不是正後方。
不然遇到拿不準的步驟,她還能回過頭求救。
有驚無險,他們提前押對了題目,斯拉格霍恩教授要求每人獨立熬制一份
豎發藥劑。
這一回埃拉納深刻地吸取了教訓,特意多保持了會兒溫度區間,又時刻監測着坩埚外壁的熱度,确保絕對不會升溫超出60℃。
她往蓖麻油裡放了兩根老鼠尾巴,捏住攪棒順時針攪動了五圈,而後往相反方向轉了兩圈。
原本不聽話的攪棒,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職責,将坩埚裡的液體均勻溶解。
膽寒的灰煙沒再冒出,取而代之的是圓潤可愛的小氣泡。
埃拉納總算是見到了豎發藥水該有的狀态。
即使坩埚裡看不出半點老鼠尾巴的影子,她依舊緊繃着唇角,絲毫沒有松懈下來。
埃拉納捏着鑷子的指腹,都凹陷出來個紅印。
當進行到最後一步時,她将豪豬刺粉末倒進冷卻到室溫的液體時,水油分離的狀态也融合到了一起。
埃拉納感受到如芒刺背的視線,分别從斜後方和左前方傳來。
被兩位教授這樣盯着,埃拉納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教授,我完成了。”
也分不清她到底喊的是哪一位教授。
“有很大長進啊,特納小姐。雖然時間把控上還有些生硬,以及,”
他用挑棒舀起了多出來的豪豬刺粉末,“研磨的粉末應該分次加入……但我個人願意給你一個O,為你的勤奮和努力。”
斯拉格霍恩對于能創造價值,或是即将為他創造價值的新星們,語氣是一貫的親善溫和,
“要知道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可都沒有你這樣的耐心細緻。”
一時間埃拉納都分不清他是在稱贊自己,還是拐着彎罵她沒天賦。
“謝謝您,斯拉格霍恩教授。”
大腹便便的男人接過了西弗勒斯遞上講台的玻璃瓶,看着挑不出錯處的豎發藥劑,沒有多說什麼。
斯拉格霍恩的目光望向聲源處,給了未來可期的女孩一個微笑,拿起黑木桌上的人名單和收齊的藥劑瓶離開了。
“更要謝謝你,斯内普教授。”
女孩清脆優美的嗓音在地下教室裡回蕩,某個羞恥的稱呼念得擲地有聲。
西弗勒斯皺眉觀望了四周,還好沒被第三個人聽見。
考完這最後一門,終于解放的學生們都巴不得趕緊沖出教室。
耗到現在的隻剩下随時會出亂子的魔藥‘天才’,和出于負責盯着她的西弗勒斯。
悅耳的音色還在繼續,“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大概我唱歌賺來的錢,都不足以支付我損壞教室的費用。”
“那可是筆不小的開銷——萬一又像上回那樣,得D和T都是輕的,就怕傷到人……”
西弗勒斯回想起剛才她那副束手束腳的樣子,“隻要不是随飯一起咽下去,就死不了人。如果真有人蠢到那種程度,那他們更應該去向龐弗雷女士要一些治療腦子的藥水。”
埃拉納将零碎的羽毛筆、小藥瓶和黃銅天平擱進坩埚,聽出了不着痕迹的‘安慰’,
“也對,我不該質疑斯内普教授的教學水平的。由你教出來的學生,怎麼會差呢?那不是太丢你的臉了嗎?”
反複糾正了十幾次的稱謂,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對魔藥的看重,連教材上那些錯漏都瞧不上,更何況一個在魔藥上毫無天分的人。
僅僅是為了‘廉價’的善意,就犧牲自己的空閑時間,無償幫她補習。
還保持了整整兩年的朋友關系,就現在來看,大概還會持續更久。
逐漸消散的蒸汽後,露出了張毫無攻擊性的漂亮臉蛋,酣甜沉醉的琥珀酒裡盈滿了感謝和信任。
“謝謝你,西弗勒斯。”
漆黑幽深的眼眸動了動,他一向習慣應對敵意,面對不設防的溫暖隻是擺了下頭,黑瞳裡映出的蜜棕色影子也晃了晃。
悠長的喟歎聲從門外傳來,結束了這場緻謝對視。
“它應該在——哦沒錯,就在這兒。”找回了得意門生送他的金絲眼鏡,馬甲下的肚腹都放松得抖了抖。
似乎是對這樣的組合有些好奇,去而複返的斯拉格霍恩朝他們多看了幾眼。
精明資深的老教授也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這個獨來獨往的學生身上。
坦白說,他們這一屆資質出衆的孩子不少:
格蘭芬多的伊萬斯活潑伶俐;
惹禍水平和魔力天分成正比的異姓兄弟;
拉文克勞那個特立獨行的費爾班克;
赫奇帕奇的特納貌美聰慧——
隻可惜她似乎并沒有在魔藥上的天賦,不過其餘那些閃光點,足以彌補這一點小缺憾。
反倒是他管轄的學院,沒有一個最亮眼的學生。
這也讓斯拉格霍恩更加緊了收攏得意門生的效率。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等他們飛黃騰達了,記不起自己對他們的賞識。
伊萬斯和特納交往,是他們都樂見其成的。
畢竟沒人會拒絕那樣賞心悅目的畫面。
而總跟在她們身邊的男生,以斯拉格霍恩這麼多年識人的功夫,斯内普無論如何都夠不上是值得進入他名單的人。
行事中規中矩,資質雖不出挑,卻也算不上平庸。
獨來獨往、不合群,斯拉格霍恩就沒見到他主動結交過,對自己‘有幫助的’朋友。
斯拉格霍恩知道窘迫拮據的男孩,沒課的時候,就會去醫療翼幫龐弗雷女士熬制些基礎魔藥。以此來獲得微薄的薪資,或者說補助。
他也出于好奇撥開瓶塞,檢查過幾□□些甚至稱得上是完美的魔藥。
比斯内普在每節課後交上來的作業都要出色,也就是說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斯拉格霍恩一向不吝吸納人才,但也得要懷才的孩子識趣、懂得感恩。
“教授!”
直接闖進來的綠色兜帽,打斷了摩挲着那副眼鏡的老教授。斯拉格霍恩隻是輕微皺了皺眉,沒有訓斥他失禮的行為。
埃拉納認出那是斯萊特林的男級長。
無他,隻要不瞎,都能看清前襟處那顆銀綠色徽章。
“您,您最好去庭院前,布萊克小姐——”
氣喘籲籲的男級長指着窗外,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地下教室常年不見光。
更不要提能捕捉到什麼畫面了。
“她剛被人從黑湖裡救出來。”
斯拉格霍恩教授斂去了一貫的笑容,面色嚴肅,捏着鏡腿的手緊了緊,
“麥格教授、弗立維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都趕過去了,但我們都覺得由您來處理會比較公正……需要您處理兇手,還布萊克小姐一個公道。”
“你是說找到罪犯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落水——”斯拉格霍恩教授隔着男級長那頭褐發,望向首當其沖的受害人。
“真的有人在背後搞鬼,沒有什麼巧合。”
男級長斬釘截鐵地回複道:“是穆恩,麻瓜研究學教授。”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中途反悔了,把人從水裡浮上來。
可也是她把布萊克小姐弄下水的,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見了的,閃回咒總不會騙人。
男級長本身就對麻種女巫沒什麼好感,現在又出了這檔事,他巴不得把這門沒必要的課抹掉。
不止是結束完監考任務的教授們,隻要考完試想松懈下心情的學生,結伴在草坪上散步嬉鬧的,都看到了那駭人的一幕。
當然也包括立志要揪出真兇的詹姆和西裡斯,還有被他們拽來的舍友。
“好不容易解放了,我就搞不懂你們——”
詹姆一手攬着還在用功的萊姆斯,一手扥着昏昏欲睡的彼得的兜帽。
唯一不讓他操半點心的好兄弟,正跟他并肩走着。
“隻有累了、困了、不得已了,我們才要回宿舍呢!打起精神來,這才剛幾點!别把時間浪費在床上!”
“還有你萊姆斯,都考完了,就放下那本厚到能砸死人的書吧,你可不是拉文克勞!”
詹姆松開了攥着的兜帽,一把奪過了吸引好友注意力的破書。
這也讓完全沒準備的彼得,慣性地朝前撲。
多虧騰出手來的萊姆斯接了把矮胖男生,這才沒讓彼得跟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詹姆沒意識到自己差點害了朋友,反而将死沉的書向上抛了抛,卻沒想到被那本重書制裁了,抻到了手腕。
他勉強當着兄弟們咧出了笑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而後轉頭朝向另一邊,龇牙吸着冷氣。
這一看不得了,“快瞧那兒!出現了!又一起!”
之前那份不入流的簡報,曾戲谑的猜測過,什麼時候會輪到斯萊特林中招。
這下也算是映證了筆者的猜想,那頭明晃晃的金發即使狼狽濕透,還是能清晰的辨認出它的主人——是即将畢業的布萊克小姐。
可想而知,這一回落水者造成的轟動,将不亞于魔法史試卷上,任何一場有記錄的戰争。
布萊克家族和馬爾福家族都不會放過這個傷害她的罪犯。
盛夏六月的悶熱,确實讓不少好動的學生們,想跳進那潭湖水裡松快松快。
可眼下這一位,卻是真的付諸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