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用斯萬催促,幾位沒來得及脫下演出服的姑娘,就率先進了右側木門。
毛茸茸的發飾,随着埃拉納的轉身,劃了道利落的弧線。
幾乎才剛挨上扶手椅,特琳薩就沖到了她面前。
“艾拉,你肯定還有印象吧?塞勒姆審巫案——那幫教會抓人的原因就是這個,是牧師的女兒還是誰,無緣無故就開始跳舞,跟着魔了一樣……”
特琳薩摸了把手臂,感覺不寒而栗,“剛才阿沙西娅的樣子,看着可比我收藏的那幅吓人多了!”
“先是一個人,再往後越來越多——你說會不會!”
濃郁的琥珀酒動了動,她拉住了眼鏡姑娘的手,現在過于發散的思維隻會自己吓唬自己。
埃拉納總算是補上了,那時沒來得及追問的後續,“那後來呢?既然證實了不是巫師施咒造成的,查出原因了嗎?”
特琳薩苦惱地歎了口氣,“後來中招的人不是死于心悸,就是脫水死亡。而且關鍵就在查不出原因!哪怕到現在也沒得出個結論來——”
“有一種說法是,他們被一種極其罕見的毒蟲叮咬而感染的疫病,但你根本沒法挨個去檢查那些動來動去的身體……”
“還有說是什麼群體性病症,因為覺得舉止怪異,而不由自主模仿的——可誰又能解釋第一個跳舞的人呢?他總不會也是學别人的吧?”
“無論哪一個都站不住腳,遺留到現在,隻能當作懸案了。”
沉醉的琥珀酒裡是深深的擔憂,顯然憂慮的不止她一個人。
“有那麼多教授在,應該不會出事的吧?”
瑞琪兒連擦拭臉頰的動作都頓住了,如果真像特琳薩說的那樣,阿沙西娅最後會……
不,不會的,有那麼多教授在呢!
“你們看見有誰向她施咒了嗎?我那會光顧着揭那些‘木乃伊’上的幹酪了——”
埃拉納努力回想着她們下場後,禮堂中衆人的狀态。
很遺憾沒有任何異常,但她也沒有反駁利諾比利的猜測,
“‘Tarantallegra(塔朗泰拉舞)’,是會讓人雙腳不由自主的舞動沒錯,可絕對持續不了那麼長時間。”
“更何況幾位教授都對着她施了咒立停——就算再高深的咒語,也該解除才對。”
瑞琪兒把濕手帕換了個面,繼續擦拭臉上的油彩,“但她還在動啊!時不時還抽搐,那樣子真挺吓人的——”
利諾比利拆解着束在高馬尾上的金屬片,“你們說會是誰搞出來的啊?”
“反正不是教咱們黑魔法防禦術的桑希爾教授,就是短頭發的古德,他倆各占一半吧——”
“以這兩年的經驗來看,絕對是新面孔。資深的老教師可以排除了——要出事早出了!”
特琳薩也總算開始解下肩膀上的海象牙和披風,說的有理有據。
最具天賦的找球手卻不這麼想,利諾比利将皮革臂钏擱在書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可都不像啊,桑希爾教授要想做什麼,我敢說除了校長和幾位院長,剩下的都得中招,哪還用得着這種方式啊,太拙劣了!”
“他随随便便構建個什麼幻象啊,場景的,我們就都得完蛋!還用等到現在?”
重新露出紅潤臉蛋的瑞琪兒也跟着否定道,“古德教授就更不可能了!”
“她課上一直在鼓勵我們多跟麻瓜接觸,要尊重他們的想法,别總是帶着優越感,瞧不起麻瓜。”
“就連布置的作業,都是怎麼能讓巫師跟麻瓜和諧共處的,”
瑞琪兒把那份寫了三分之二的羊皮紙,拿起來晃了晃,“她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而且她不是伊法魔尼學校畢業的嗎?”
“伊法魔尼畢業怎麼了?有什麼說法嗎?”
永遠不要指望利諾比利能在魔法史上,多花半點心思。
一直默默傾聽的格利歇爾達開口了,“它是由愛爾蘭女巫伊索·瑟爾與麻瓜,嗯他們那叫麻雞,與她愛人詹姆·斯圖爾特共同創立的。”
瑞琪兒對這個幹練穩重的女教師很有好感,“連創始人都是麻瓜,我想不出來她還有什麼理由讨厭麻瓜。更别說對咱們學校的學生下手,完全沒道理啊——”
特琳薩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頸,“那總共就那麼幾個新鮮面孔,難不成還是費爾奇啊?”
“說不準真是他呢?他那麼讨厭學生,保不準用了什麼邪惡的手段害人!”
利諾比利覺得他比前任管理員更惹人厭,“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攬下普林格的活,明明讨厭我們,還要每天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們!”
“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特琳薩也被帶着轉移了思緒,“如果不喜歡,完全可以跟鄧布利多校長說啊!沒必要非得做這個管理員!”
“成天看着那張臉,食欲都下降了!今年新入學的艾瑞斯偷偷被吓哭了好幾回呢——”
瑞琪兒還記得這個嬌憨的小姑娘摔進休息室裡,吓得嘴唇都變白了。
特琳薩一股腦的把這些天收集到的消息,分享給夥伴們,“有人說費爾奇是真的啞炮,使不出半點魔法。”
“這消息是從格蘭芬多學生裡傳出來的,估計又是那兩個搗亂分子,不過可信度還挺高的!”
瑞琪兒聽到某個單詞,下意識的看向正拆解着發辮的女孩。
不隻是她,其餘收拾自己的姑娘,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就連不經過大腦,就往外冒長句的萬事通小姐也啞聲了。
察覺到了宿舍裡驟然的收聲,埃拉納才後知後覺地放下那縷重新恢複柔順的頭發。
眼鏡姑娘望着那雙琥珀酒,歉意的舔了舔嘴唇,接着補救似的挺起了胸脯,“誰要敢說艾拉,我第一個抽魔杖封上那張造謠的嘴!”
“歇會兒吧!你能快得過艾拉?她自己就能教訓惹她的混蛋——”利諾比利爽朗的接話道。
但她的眼神卻不住地觀察着那張清麗面容上,有沒有丁點難過的情緒出現。
埃拉納揚了揚唇角,安撫的看向每一張關切的臉蛋,“我早就不在意了,更何況我現在有你們,還有它。”
她捏着貝母杖柄晃了晃,這根精細美觀的魔杖,即使是演出時,埃拉納也不會讓它離開自己。
“這是它給我的底氣,現在我完全有能力收拾小特拉弗斯,但那隻會浪費我的精力——”
“我才不要被那種爛人影響呢!腦子裡鑽過個名字,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特琳薩湊近坐到刺猬姑娘重歸空曠的床角,借着幫她拆腦後的辮子,又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确定她沒被剛才自己無心的話傷害到。
特琳薩這才徹底放下心,繼續說,“就說那兩個總惹是生非的波特和布萊克吧,之前的普林格好歹還能跟他們有來有往的對上幾次。”
“也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們還沒掌握多少咒語——”
“現在換成費爾奇了,簡直是被那兩人壓着欺負,毫無還手之力!有一次我剛好撞見他從樓梯上踩空摔下來,就好心施了個漂浮咒,結果費力還不讨好——”
特琳薩一想起他那副是非不分,罵自己跟他們串通一氣害他時的嘴臉,就恨得牙癢癢。
“費爾奇長得吓人就算了,态度還那麼差勁!”
“别說是我家的農場了,就是放到利諾比利家的馬場,都不會聘用他的!”
“啧,這話倒是沒錯,怎麼聽起來那麼别扭呢?”利諾比利眯了眯眼睛,覺得哪裡不對勁。
“反正就費爾奇那種性格,走到哪兒都不會招人待見的,就是個不好打交道的怪人!”
而同樣反感他的格蘭芬多們,早就把對這位新任管理員的厭惡付諸了行動。
詹姆和布萊克一人勾着對咬鼻子茶杯,胳膊還艱難的夾了兩大盒糞彈,佐科笑話店老闆結賬時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
連貨架裡側最後幾顆結蛛網的,都被兩人包圓了。
“打個賭吧,夥計!你說這回,老駝背會打掃到什麼時候?半個月還是一個月?該不會聖誕節過完,他那間小破屋子還是烏煙瘴氣的吧!”
詹姆騰不出手,将滑落的眼鏡推回原位,隻能不斷的皺鼻子,做出不少古怪的表情,讓鏡框還能勉強架在鼻梁上。
可即便這樣,還是沒有損失半點英俊五官的帥氣。
“誰知道呢?這得看這堆好東西的威力了——”
要不是怕突然有誰經過,看見幾隻憑空漂浮的盒子,會大叫引來巡夜的人;或者幹脆直接被吓暈過去。
西裡斯絕對會給它們施個漂浮咒。
“當然越久越好,反正他又不會魔法——”
雖然不像那幫腦子被毒害的‘親人’一樣,對麻瓜和有麻瓜血統的巫師深惡痛絕。
但也沒辦法否認,西裡斯從小接觸到的一切,讓他對身體裡毫無魔力的啞炮,有種不易察覺的輕蔑。
“這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啞炮。”
詹姆難得沒有響應好兄弟的話,反而想到了某名曾被同樣,冠以這個帶有嘲諷性詞彙的女孩。
當然現在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人這麼說她。
但凡看過她揮舞魔杖的樣子,隻會認為特拉弗斯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都眼瞎到一定地步。
剛想到她,他就感覺自己袍角被人扯了扯。
詹姆當然不會以為是特納,就算再想跟她說話,他也還沒昏頭到那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