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内,李三垂頭走到牆角,拾起地上的髒毛毯,沒有絲毫猶豫地披在身上,再回床上躺下,用毛毯半遮住自己的臉,下巴周圍的面具不夠貼合,在毛毯遮擋下,他細細地将每一塊貼好。剛才那廢物的幾拳,打在他身上如同棉花輕軟,他自小習武,挨過的棍子鞭子無以數計。而這髒毛毯,他也不在乎。曾經一個人在野外山洞裡訓練,睡用爛樹葉鋪成的床,他什麼苦沒吃過。
剩下的,是靜靜等待。李三也已作好最壞打算,直接用拳腳打出去!
靳高衍原本比矮個子先出,等矮個子出門後,他自覺放慢腳步,悄然走在他斜側面,跟上了他。
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眸瞳透過護目鏡不動聲色觀察着周圍的一切。盡管建築封閉,走廊頂部一隻隻熾亮的日光燈将廊道照得如同白晝,廊道寬約三米,比通常的走廊寬,大概是為方便醫用移動床快速推行,兩側是金屬禁閉室,門與門并不相對,交錯排列,門上印着以數字2開頭的紅色房門号,他們一路途經二十幾個房間,才到走廊盡頭。再右拐走了一會兒,又到一條幽長走廊前。
這裡依然是一間連着一間的金屬門,行至2号門時,矮個子拿出防護服側口袋裡的紅色金屬卡放在門把手旁,随着滴的一聲響,門開啟。進門他便走入一間套房裡,嘴裡一直哼哼唧唧的。
靳高衍深邃的眸瞳轉動着,邊往裡走邊觀察四下環境,房内面積不小,占據一整面牆的寬大顯示屏将二樓所有房間内監控情況顯示得一清二楚。靳高衍快速掃過206和207号房,206号是空房,207号李三正蓋住毛毯躺床上睡覺。
他不緊不慢走到自己工位,2号,坐了下來。
靳高衍面前的棕色條形長桌正對屏幕,此刻他稍微放松下來,因為坐在他身邊的3号和4号,是兩個智能機器人!而1号,就是那個矮個子,應該是去處理傷情了。
機器人兩隻閃爍綠光的圓眼睛無時不刻盯着屏幕。李三此前告訴過他,隻要禁閉室裡的人消失在攝像頭超過十五分鐘,機器人眼中的綠光便射向屏幕上的房間号,1号和2号必須立即出動去所在禁閉室查看情況。若兩人未及時去檢查,就要受責罰。
1号和2号幾乎無交流,他們的使命就是執行,處理禁閉室内出現的一切狀況,必要時聯系醫生。
靳高衍的視線落在206号房,他估摸着徐淺就在那一間。但他足足盯着屏幕超過十五分鐘,也未見206号房出現人走動的身影,那麼他猜錯了,徐淺到底在哪?
靳高衍鋒利的目光在所有方塊顯示屏上來回移動。二樓約關押十五人,各種人都有,205房裡是個卷發年輕男人,看上去格外焦躁,時而嗷嗷地大喊,時而用拳頭猛捶金屬門,似乎想要出去。203關押着一個女人,披頭散發地蜷縮着在床腳。207的李三,仍舊蓋着毛毯在睡覺……十五分鐘後他觀察了二樓所有房間的視頻,徐淺不在。
難道在其他樓層?甚至,在其他樓棟裡?靳高衍英俊的眉眼凝住,暗忖該從哪裡着手。
嘀嘀嘀——3号機器人身上忽響起急促警報聲,方形機械腦袋靈活地轉動着,眼中的綠光投向205房,靳高衍順着綠色光束瞧過去,205号的年輕男人似乎受傷了,拳頭擊打的手指關節處滲出殷紅血迹。
正當他不知該如何處理時,1号倏然從套房沖出來,瘸腿跑到條形長桌的1号位置,拿起桌上電話前,朝靳高衍罵道:“蠢貨,愣着幹什麼!”兀自撥出兩個數字,仰頭盯着205号屏幕說:“報告,205号受傷,205号受傷。”
1号砰一聲挂斷電話。
靳高衍面色掠過怒意,很快恢複如常,不值得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他細細琢磨着,這裡為何搞得如此神秘,自己實驗研究中心絕對是高保密級,而此地更宛若一張深不見底的網,連工作人員全都神神秘秘。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有一點很明确,其目的之一,是要找徐淺那樣的同類人——攜帶X型異形信息素者。
靳高衍的實驗早在五年前啟動,那時候,世界一家頂尖醫學雜志發表了一位叫戴維的醫學教授有關信息素基因方面的文章,在業内引起轟動,也引發極大争議。靳高衍卻從中嗅到未來醫學的一個方向,一半出于私心,一半出于開拓新事業考量,他暗地裡開啟這項研究,就像一場豪賭,數不清的資金砸進去,他甚至花高價請來戴維醫生和他的研究團隊。五年過去,耗資數十億的研究項目終于見到一絲曙光。
讓他驚詫的是,這項研究竟同樣有人在進行,進度或許并不比他慢。
“喂喂——”靳高衍的手臂被人重重拍了一把,他嫌惡地挪了挪身體,不便開口講話,擔心露陷了。那矮個子揚着腦袋道:“2号,你工作太笨手笨腳,下個月滾去醫療垃圾站去運垃圾吧,剛才上級下令了,我真他媽的開心,跟你這種蠢貨一起工作簡直受夠了,一分鐘都不想與你多待。”
1号說完,一隻腳踹過來,動作自然而娴熟,可見其平日少不了奚落和打罵2号。靳高衍身手好,趁那腳尚未過來時,迅速往視頻牆走去,1号又踹了個空,氣急地錘了一拳桌子,又将手弄疼了。這人實在是氣不過,在禁閉室弄傷膝蓋,無處發洩,見2号好端端的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怪2号,不是他帶人進衛生間他也不會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