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高衍将視頻恢複至實時狀态後,内心久久難以平複。他是無神論者,卻在心裡不住祈禱着:希望他沒事。
挂鐘的時針和分針連成一條直線,清晨六點了,尚有兩小時換班。自潛入進來,他未吃過任何食物,也未休息片刻,腦子始終在連軸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不曾停歇過。此刻,靳高衍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倦,手掌扶着旋轉靠椅邊緣坐下來,仰頭阖起眸子,讓大腦放空片刻。
隻是短暫的五分鐘後,他便睜開眼眸,深邃瞳仁裡的疲倦感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決心。他邁着大步走向套房,在雜物架上翻到兩塊壓縮餅幹,就着一瓶臨期礦泉水草草地解決溫飽。視線掃過槍械架,取一把裝滿子彈的槍藏在裡衣口袋,又拿起一把鋒利的折疊軍刀塞進塑膠套靴裡。
他相信徐淺,那個卑微而頑強的Omega。
靳高衍同王奇通過話,讓他确定重症監護室位置。王奇趁隙回複,他目前剛藏到換班人員處,實在無法走開。但給他提供一條線索,拘禁人員全在本棟樓裡,另一棟是實驗樓。
靳高衍回到監控室後,在3号和4号機器人身上研究一番,發現它們後背左下方有一塊不起眼的指甲大小的銀色觸屏,輕觸後,機器人轉動身體,方形腦袋也迅速轉向監控大屏,閃爍着綠眼睛開始監控。
臨近八點時,1号渾身一個激靈,身體從座椅上滑落到地,他哎喲叫了聲,揉了揉僵硬的小腿,茫然地環顧四周,半晌後,才慢騰騰地從地上爬起來。
七點五十五分,門口傳來滴一聲響,門開啟後,兩個穿藍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走進來。靳高衍一眼認出走在後邊的王奇,他略微颔首,視線垂落,顯然是不希望被人注意到。
交接換班時,四人毫無交流。靳高衍瞧見1号将口袋裡的紅色門禁卡交給走在前面的人,他随之将自己的卡遞給王奇。估計1号的藥效尚未徹底散去,他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振,步伐趔趄,邊打哈欠邊往外走,靳高衍跟上了他。
按照流程,換班後他們直接回宿舍。據王奇查探的消息,工作人員宿舍類似禁閉室,每人一間。大樓共八層,靳高衍乘電梯時見到樓層數。
工作人員宿舍在一樓,不過靳高衍并不打算過去。他佯裝同1号走出電梯,故意放緩腳步,待離1号三四米的距離,悄然拐進樓梯口。
靳高衍很快放棄從樓梯口上樓,樓梯入口處門框上安裝着攝像頭。
他尋到一個監控拍不到的死角稍作休整,原本打算探一探每層布局,細思後認為風險太大,監控無處不在。憑經驗判斷,重症監護室應該離扣押人員樓層較近,不可能在高層,暫且排除六、七、八樓,五樓是實驗層,王奇他們潛入過,所以監護室大概率在三樓和四樓。
靳高衍左手腕的皮膚顫動三次,他擡起手腕靠近耳邊,是王奇。
王奇此前因通話不便,每次匆匆講幾句便中斷,現在他趁上洗手間的空隙,将部分查明的情況告知靳高衍,王奇語速較快,“靳總,每層盡頭兩側各有一個排風通道,我們是從那裡潛入樓層的。而且隻有一種人能在每層樓間任意穿行,即穿銀色防護服的巡邏人員。檢查樓道、排風通道,抽查禁閉室、監控室等處是他們的日常工作。當時我和李三正巧碰到一個巡邏人員,将他挾制後得知的。”
靳高衍沒這等運氣,他在悄無聲息地朝走廊盡頭走時,敏銳地感覺到遠處兩個穿銀色防護服的人朝他迫近。他并不打算逃跑,否則暴露潛入者身份,王奇和李三也将面臨極大危險。
靳高衍神情自若,停住腳步,憋着嘶啞嗓子輕咳兩聲。巡邏人員沖過來,一左一右試圖扣押他。
“你想做什麼?我們早注意到你了!出電梯不立即回宿舍,為什麼在樓梯旁鬼鬼祟祟!”
靳高衍憋着嘶啞聲音道:“我是二樓監控室的2号,接上級命令要換去垃圾清運處,這不是要去收拾一番嗎?”
“你不懂規矩嗎?所有人禁止任意走動!”巡邏人員持短棍朝他背後掄了一悶棍。
靳高衍咬牙,故意颔首道歉,歎氣道:“哎,要換工作地方心情不佳,想出來透透氣。”他不明白為什麼工作人員同扣押人員一樣也被管得如此嚴苛。
巡邏人員之一拿起傳呼機,靳高衍聽到他在給人打電話确認,他接連撥出兩通電話,連連點頭确認後,持電棍指着靳高衍喝令:“你,立即收拾行李,随我們去垃圾站!”
“哦,我沒什麼好收拾的,随你們去吧。”靳高衍懊惱運氣太差,剛要行動就被盯上了。
巡邏人員大概也不願與他浪費時間,其中一人令另一人帶靳高衍去垃圾站。
垃圾站不在本棟大樓内,他們走樓梯至負一層,七彎八拐經過幾條走廊後停在一扇約摸三米高的黑色鐵門前,巡邏人員刷卡後将門打開,瞬間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巡邏人員捏住鼻子未進入,而是一把将靳高衍推進去,靳高衍身後的黑色鐵門轟隆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