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高衍眉目深擰，眼前場景簡直令人反胃，大如足球場的昏暗場地裡，數根長竹竿挑起的白熾燈散發出慘淡的光，成堆的垃圾如一座座小山，惡臭彌漫。放眼望去，僅有不到十個穿黑色防護服的人在工作，清運人員用鐵鍬将垃圾一點點鏟到三輪車裡，再駕駛三輪車将垃圾往外運，巨大的垃圾場和正在行動的黑點形成鮮明對比。這惡劣至極的環境讓靳高衍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他幾乎要啟用信息素攻破鐵門，遠遠離開時，遠處一個人喊住他：“喂，新來的，你愣在那幹什麼，趕緊過來工作！”

喝令他的人同樣一身黑色防護服，此人左胸口貼着1号牌，那麼，他算這裡的頭頭了。

靳高衍皺着鼻子緩步移過去，此刻，戴三層口罩都無法遮擋四面八方竄進來的惡臭，何況他隻戴了一層普通醫用口罩。

1号帶他去垃圾場遠處的一排灰色移動闆房，走進其中一間，裡面亂得如同外面的垃圾場。1号擡起眼眸上下打量他一番後，從雜物中翻出兩套黑色防護服和兩雙塑膠手套扔給他，又命令他随他過來，走到随處停放的一輛藍色半舊敞篷三輪車旁，丢給他一條磨損的鑰匙，用痞子一般的口氣道：“這車歸你了，每天60車垃圾，不達标沒飯吃。”

靳高衍差點兒沒一腳踹飛這個人！眼神輕蔑不說，竟命令他清運垃圾，靳高衍滿腔怒意直沖腦門，體内一直壓抑的信息素在瘋狂湧動撞擊，四處流竄着，就差他抹掉腺體處的隔離貼發飙了！但他終究是忍住了！此刻他冷峻的臉因無處發洩的怒氣而漲紅，額角幾條青筋扭曲突起。靳高衍顯然已憤怒到極點！

“呵呵，不想幹！”1号歪着頭斜眼瞥着他。

靳高衍未吭聲，筆直站立着，他比1号個子高，氣勢上完全不輸。僵持幾秒後，他用嘶啞的嗓子回複道：“感冒了，可否先休息一日。”

“休息你個頭！”1号順勢朝他的臉揮出一耳光，但靳高衍反應快，閃身躲過。

“喲，身手不錯哦，是個Alpha吧，幹活的好料啊。”1号陰鸷的三角眼瞪着他，朝地上惡狠狠啐了口痰，拿手指頭指着他的臉，“你，10号，從今天起每天運100車垃圾，不幹完，别妄想吃飯睡覺！”撂下狠話後，将印着10号的一寸長貼牌甩到他臉上，揚長而去。

靳高衍剜眼盯着那黑點消失，雙拳攥到嘎吱響。

他沒幹活，沉思着觀察遠處幹活的人，爾後穿過重重垃圾堆走到一個慢悠悠鏟垃圾的人身旁。

“大哥，你好啊。”靳高衍換副表情，熱情地打招呼。

這人擡起眼。是個中年男人，眼角松弛的皮膚折疊幾道，顯出滄桑感，但臉上表情是放松閑散的，他左胸口處貼着5号牌。

“你新來的？”5号站直身體問，他脊背有些彎曲。

靳高衍點點頭。

“嘿，你是不是想了解這兒的情況？那你就找對人咯！”5号熱絡地回複他。

靳高衍為什麼找這個人？在他可見的範圍内，幹活的人大都動作麻利，幹得十分賣力，隻有5号，不緊不慢鏟着垃圾，累的時候還坐進三輪車前座上小歇片刻，明顯在磨洋工。

“你有沒有值錢的東西？”5号轉動渾濁的眼珠子，彎起眼睛仰頭問，眼角的皺紋如樹皮一般深刻。

“您的意思是？”靳高衍未直接回複他。

“交換呀，我給你介紹情況，你得給我報酬呀。”5号努力挺了挺胸，盡管這動作依然無法讓他挺直脊背，朝四周環顧一圈，哈哈譏笑兩聲，“這是什麼地方？誰免費給你好處？”

“嗯，您開價多少，我發薪水了給行嗎？”靳高衍随口說道。

“一千，不，兩千。先給兩千，其他再另算。”5号說。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