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父子間的關系徹底降至冰點,男孩原本還算乖巧的性格也越發叛逆。
他一度以為是溫沢有了外遇,才讓他抛棄了唯一的兒子。
他恨溫沢恨得要死。
九月二十五日,那個煞筆監護人突然抽風說讓他回國,在飛機上他就沒忍住睡了一會,結果一睜眼就看見對面坐着個光頭。
再一看,審訊室。
靠,合着逗他玩呢?
他真的很生氣。
“U fucking son of bitch!!”
結果還沒來得及發火,就又被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扔垃圾似的踢出了他自己的身體。
靠。
這可太操蛋了。
他想。
“Listen, the Wen Ze in the hospital now is a fake. My father has passed away.”
不是,哥們?
誰?誰死了?
他那渣爹?
Damn.
『溫白』繼續聽着。
他怎麼就逃跑了?
什麼見鬼的名單?
他怎麼不知道?
所以他爹真死了啊艹。
從那個醉鬼女人那出來之後,他問:
『溫沢死了?』
『……抱歉。』
『那行吧。』
死了就死了吧。
他看到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詫異,那家夥不會以為他會哭天搶地吧。
這一天過得……
太複雜了,他都要長腦子了。
或許是可笑的自尊心作祟,或許是逃避現實,他想要假裝他不在乎。
他知道少年是在關心他。
他不該說那麼難聽的,他說完就後悔了。
隻要……隻要少年主動和他說一句話,他就立刻道歉!
*
巴塞羅那。
溫白張開雙臂左右撐在窗沿,他翻身一躍,身姿輕盈得如同飛鳥般從破碎的窗戶翻進室内,腳下頓時揚起一片厚重的浮灰,嗆人的氣息瞬間彌漫在空氣中。
這是一座空置了七年的三層小别墅,是溫父溫母在蜜月期間購置的房産。
原身幼時,一家三口每年都會來這裡住上一兩個月。
也是原身的心理安全區。
地上幾組深淺不一的腳印格外醒目,不知道被小偷光顧了多少輪,房子裡但凡值錢的物品都被洗劫一空,徒留一片荒涼與破敗。
溫白憑着記憶,緩緩踏上樓梯,木質的階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看不到原身在做什麼,隻是從進入這棟房子開始,腦子裡就是他斷斷續續極其隐忍的嗚咽。
跟鬼片兒似的。
推開天藍色的兒童門,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的心猛地一揪。
滿地的狼藉,書本被胡亂地扔在地上,紙張散落得到處都是,玩具零件七零八落。溫白蹲下身,從相框破碎的玻璃渣裡輕輕撿起一張泛黃的照片。
全家福中,笑容溫柔的女人抱着男孩兒,年輕的溫沢在身後攬着二人的肩膀。身穿卡其色襯衫與橄榄綠短褲的小童子軍笑容燦爛,胸前别着或圓或方的各色獎章。
溫白緩緩站起來環顧四周,牆壁上的塗鴉依稀可見。牆角還有幾處流浪漢的尿迹,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他歎了口氣。
“你有什麼要帶走的東西嗎?”
少年略顯沉悶的話語砸在原身腦中。
漂浮在雲霧中的悲傷在此時才有了實感。
如同鉛塊投入湖泊,漣漪一圈圈放大。
囚禁于少年身邊方寸之地的靈魂捂住耳朵也能聽見悲切得不像是他的發出的哀嚎,緊閉着嘴巴聲音也會從喉嚨裡溢出來。
在X國的房子裡,父母是屬于工作的,隻有這裡、隻有這裡——
『啊嗚嗚嗚嗚——哥,我沒有家了,我真的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