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34.35.36連着看,不要跳章節)
翌日。
手術室的無影燈在玻璃上折射出冷冽刺眼的弧光,五名醫護人員按流程操作,立體定位框架中,十六根碳釘在男人的皮膚上壓出凹痕。
當電極針穿透2mm的骨孔時,斐牧的手指正摩挲着少年頸側早已愈合的擦傷。
“這是改良過的立體定向毀損術式。”
男人從背後抱着他,冷淡如霜的語氣中帶着明晃晃的惡意,“不需要開顱,将電極針從顱骨的小孔刺入,釋放高頻電流……”他握着溫白的手在空氣中畫圈,手術台上突然傳來肌肉痙攣的抽動。溫白數着斐然抽搐的頻次,曾經能一掌将他扇在地上的人,此刻空洞而溫順,像實驗室中的小鼠。
“切斷連接纖維後,他連三步以上的指令都做不到。”
“無聊。”
溫白掙開他的手。
手術台上的斐然歪頭望向他。
不,他們中間隔着的是單向玻璃。
少年别過臉,斐牧卻捏住他的下巴再次轉回去,“把一個暴力狂變成這樣,虧你想得出來。”
……
男人接了通電話,又與他交換了一個深吻便先行離開了。
他原本也是要走的,但鬼使神差的等到了手術結束。
溫白來到手術台旁,觀察起這位名義上的前男友。
琥珀色的眼睛中不見了某種光彩,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斐然對着他露出了一個帶着傻氣的笑,涎水順着約束帶往下淌,他的靈魂好像得到了寬赦,重新回到嬰兒時的純淨,襯着眼角沒擦淨的血迹顯得格外詭異。
但怎麼能是寬赦呢?難道他們當中有人是上帝嗎?
溫白的喉頭突然湧上膽汁的苦味,沖進洗手間時踢翻了醫療推車,玻璃藥瓶碎在瓷磚上的聲音像牙齒崩裂。他對着坐便器幹嘔,喉管收縮的力度幾乎要把胃袋翻出來,直到喉嚨被胃酸灼燒出鐵鏽味,門外守着的助理将他拉了起來。
渾渾噩噩從不對外開放的私人醫院回到莊園。
向陽、尤億、Baron、暮眠……包括西班牙時的那四個殺手,還有已經是個傻子的斐然。
他們罪有應得。
當他想掬水洗臉時,擡眼見鏡子裡的人眼眶紅彤彤一片,鎖骨處還留着昨夜被啃咬出的愛痕。
哪怕憔悴不堪也破碎得楚楚可憐。
他冒出一股無名火。
鏡面蛛網般裂開的瞬間,溫白在無數碎片裡看見自己扭曲的臉。
碎裂的棱角中,有人嘴角噙着冷笑,有人眼尾挂着淚滴,最後一片倒影裡,他望見十八歲時的自己——穿着全校統一的白襯衫,領口還沾着畫室裡未幹的钴藍色顔料。
昂貴的象牙梳尾部有着金屬包邊,捅向鏡子時鋒利的割破虎口,血珠順着螺紋往下淌。
——
1.07/ 6:54a.m./ S市上東區
——
“滾啊……”
當對方的腦袋探進睡袍下擺時,溫白終于忍無可忍抄起枕頭砸過去,羽絨填充物在半空爆開,恰巧一絲鵝絨落在男人纖長的睫毛上,讓他看起來像匹正在抖落雪花的狼。
四目相對,溫白人麻了。
他和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健身的變态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尤其是這人健完身就回來煩他了。
雖然他會睡回籠覺,但依然不可原諒。
見面差點給他脖子上開個窟窿,度假能暈沙灘上,好不容易跑路了,爬個通風管道給腿劃着,每次跟他待在一起就三病兩痛的不是受傷就是發燒,現在就連懶覺都睡不成,溫白确定以及肯定這人克他。
趕緊上班去吧。
他踩住男人肩膀往外蹬,法蘭絨西裝馬甲接觸到皮膚帶來難以忽視的癢意,足弓繃出脆弱的弧度,反倒像某種欲拒還迎的調情。
“《沙湖》快要殺青了,”溫白忽然開口,感覺到男人動作停頓了半拍,“我定了中午的機票過去,你讓我再睡會兒。”
斐牧單手撐住他身側,另一隻手捏住他腳踝的姿勢像在把玩一件玉雕,指腹沿着凸起的踝骨打轉。
細密的吻研磨在胸口。
堅硬的牙齒,柔軟的嘴唇。
觸電般的,腰腹下意識弓起。
靠。
淩亂的睡袍下擺堆疊在胯骨處,連膝蓋都帶着暧昧的吻痕。
簡直沒法見人。
一個兩個都跟狗一樣。
“媒體日那天再去就好,宣傳和公關部已經找好記者了,稿件會提前發給你。”
“總要找點事情做啊,你這樣會把我養成花瓶的。”
他确實是這麼想的。
男人淺笑着掐住他的兩腮,拇指撬開緊咬的牙關,“秘書今早收到三份劇組的郵件。制片組詢問我是否有檔期出席殺青宴,後期申請追加配樂預算。”
淺褐色瞳孔收縮成細線,溫白能清晰看見對方眼底盤踞的陰雲。斐牧的體溫很高,握着他腳踝的手掌燙得像烙鐵。
“最有趣的是劉應光。”男人俯身時,優越的肌肉線條小山般隆起,幾乎要撐破襯衫,“他說你招來的小助理天天纏着他問你去哪了,到底是你挑的人,他既給不了準話,又不能把人開了,實在是看見就頭大。”
誰?
溫白總算想起劇組那個總用濕漉漉眼神看他的助理。
最開始隻是他随手從一堆簡曆裡抽出來的一份,來劇組報道的時候,剛畢業的大學生眼神還格外清澈,腼腆的說有了這份工作他可以早幾年還清學貸。一頭毛茸茸的短發,被他摸頭時會從耳尖紅到鎖骨。
“好玩嗎?用我的錢養你的小狗?”
“就是個助理而已,你不喜歡的話,我這就換掉他。”
斐牧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