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見狀,卻忙過來輕輕将她摁回榻上,并取出底下的軟枕靠在她背後,聲線溫柔缱绻:“不是說了麼?你傷口頗深,還動不得。本王拿過來給你便是。”
聞言,慕汐的心再涼了半截。
“你身子正虛,本王特意命人做了雞絲百合粥、菱粉糕和魚羹,你多用些。”裴行之一面說着,一面盛了雞絲百合粥遞與她。
慕汐怔怔地接過,垂首吃起來。
縱使她此時未擡首,可慕汐仍能感覺到頭頂上那道向她投來的灼熱視線。
她快速思量了片刻,在大腦裡組織好了措詞,便忽地掀起眼皮,方欲開口,不想卻見裴行之溫情脈脈地瞧着她,先她一步開口:“此前本王曾說過,有話要與你說。”
慕汐思及當日她為裴行之擋箭時,他确然明示有話想說,隻那時忽然有人刺殺,這才被打斷。
兼之那時她整副心思皆在瘟疫上,哪裡料得到他要說的竟是這些?
裴行之繼而道:“你救本王兩次,待此事一了,回了淮州,本王要納你進府。”
他話已出口,原有的疑影徹底成真,方才想好的措詞亦生生被打了回去,慕汐聽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史以最快。她思量片刻,想也未想便脫口道:“若大人是因我救了你兩回,才想要納我進府的話,那想必大可......”
裴行之瞧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原以為她是高興壞了,卻不知她是在擔心這個,便溫聲輕笑:“怎會?本王從不受恩情脅迫,若非真的心悅于你,本王斷斷不會起這份心思。”
他言辭笃定,态度堅決。
慕汐隻覺一股寒意瞬間湧上心頭,她頓了頓,在腦海裡搜羅了下措詞後,擡眸便要反駁。
豈知恰在此時,郁舟門也未敲便面色匆匆地進來,垂首在裴行之耳邊回了幾句。
慕汐拒絕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見裴行之聽完郁舟的回禀,登時沉了臉色,轉首就與她道:“京中有急召,本王須得立刻啟程。此處派的人再多也終歸不大安全,待會管硯會接你回軍營,你在軍中好好歇着,萬勿不可傷神,且等本王回來。”
一語完,裴行之也不再等她說些什麼,便起身匆匆出了門。
“诶!”
男人的衣角很快便隐沒在房門外,慕汐垂頭喪氣地歎了聲,隐隐覺得此番形景着實不大好。
她并非是個貪慕榮華之人,更厭極了後宅的勾心鬥角。裴行之乃這個時代的人,他的所言所行與她的前世所形成的思維定然有悖。
姻緣的這趟渾水,她碰都不願碰上半點。
得了裴行之的吩咐,他前腳才走,管硯和縷月便将她送上了馬車。
将她扶上馬車後,縷月取出兩個秋香色軟墊放在座上:“這軟墊是殿下特意吩咐,務必給姑娘用上的,道是馬車行得再平穩,也到底會有些颠簸。”
裴行之這般呵護,慕汐卻并無半分欣喜,反白了臉忐忑不安地坐下。
見慕汐臉上毫無血色,縷月以為是她傷口又疼了,便忙掏出随身攜帶的金創藥,溫聲道:“姑娘臉兒這樣白,可是傷口疼得厲害?若是這般,我現下便可替姑娘上藥。”
慕汐搖搖頭,随意扯了個理由:“我無事,不過是昨晚做了個噩夢,睡得有些不安穩罷了。”
縷月聞言,這方安心将藥收回。
回到軍營,慕汐尋了個由頭把縷月支出去,躺在榻上反複思量着裴行之的話。
先不論他納她進府是不是以侍妾的身份,他縱是給她王妃之稱,慕汐亦斷斷不願。
然依裴行之的語氣,那般笃定和決然,若拒絕的話當他面兒說出,也不知她要遭受怎樣的雷霆震怒。
思及此,慕汐有些後怕地緩緩神。
幸而方才沒當他的面兒把話挑明。
現下裴行之回了郦京,縱隻算往返時日,來回最快也得十一二日。且瞧他今兒一早的那模樣,想來回去是有要事需處理,便算他兩三日,這統共加起來,也必上半月。
她若要離開,隻能是在此時間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