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調裡似攜了些許懷疑。
慕汐心頭頓然警鈴大作,當即側過身,佯裝生了氣,“你若不信,我亦無話可說。”
良久,身後也未傳來一絲聲響,慕汐心下忐忑,正不知該如何化解,裴行之卻伸手重新攔住她的腰,略顯無奈地道:“本王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
男人順着弧線,撫上她平坦的小腹,蓦地思及一事,便道:“說來,你我圓房亦有半年多了,為何還未見喜?”
他這話音未歇,慕汐陡然一驚。
她頓了頓,冷哼一聲,“你把我帶入王府,隻是把我當成生育的工具麼?”
裴行之不知她今晚的脾氣為何竟這般大,然忽地聞得她這話,心中又有了答案,是以心情很是愉悅,便摟着她哄道:“本王原是擔心你的身子。你這腰瘦了這麼一圈,且久未見喜,隻怕落下什麼毛病。”
慕汐輕笑,“我自個兒若有什麼毛病,我還能不知麼?你也不瞧瞧我入府前是做什麼的。”
她言辭稍顯犀利,裴行之忙輕撫着她的背,溫聲道:“是是是,隻怪本王說錯話,徒惹汐兒生氣了。”
慕汐見狀,适時轉身靠在他懷裡,柔柔地道:“你知道便好,不許拿我當生育工具。”
男人伸手把她後腦勺上的發絲撫平,“其實有沒有孩子本王不在乎,本王隻願你能一直在我身邊。待珞州之事一了,本王會向陛下請旨,三媒六聘迎你入府,做本王唯一的側妃。”
慕汐佯裝生氣,嗔怒道:“為何不是正妃?”
事實是正妃也好,側妃也罷,慕汐全然沒有半點興趣。隻是前番她抗争地那般厲害,若如今乖順地應下裴行之此言,他難保不會有生出一絲狐疑。
裴行之果然沒有疑惑,反而笑着安撫她:“本王此前不是說了麼?先迎你入府做側妃,待你能把王府打理好,再順理成章将你扶正,如此方可服衆。”
慕汐再無話。
然緘默片刻,她又忽地擡眸問:“你會不會再納妾?”
她滿目星光燦燦,恍若要把他包裹其中,男人心中不由得泛起圈圈漣漪,一連目光也變得溫柔缱绻。
裴行之忍不住摁住她的肩,旋即翻身而上。
他嘶啞着聲音,垂首道:“本王可以不納妾,隻要汐兒能滿足本王。”
未待慕汐有話,便又是一番雲雨。
将近一個時辰後,裴行之重新躺回她身側。
見她面色潮紅地閉眸歇着,他不覺伸手勾了下她的鼻尖,滿臉寵溺地笑道:“沐浴後再睡更舒服些。”
慕汐不願睜眼,擡手推了推他,“我原已洗過了,偏你這麼晚還要來一回。快讓人給我備水,我歇會便起。”
裴行之無奈,隻得披衣起身命人備水去。
聽到門被掩上,慕汐立刻起身下榻,從木屜裡拿出兩片石菖蒲,一口吞服後,方利落地回至卧榻蓋上錦被。
下一秒,裴行之推門而入,掀了簾子,卻見她仍閉眸,便取來衣桁上的外衫,拉着她起身,“沐浴回來再睡。你若還要躺,莫若本王抱了你過去一塊洗,也好省......”
“不必,我自己能行。”他話未道完,原躺在榻上的人猛一起身,迅速拿起他放手裡的外衫披上,一臉驚惶地出門往盥洗室去。
裴行之見狀,無奈地笑了聲。
兩人皆沐浴完回來,男人把她重新摟入懷,溫聲道:“明兒歇過中覺後,奉陛下之命,本王要親自前往珞州一趟。”
“是因為旱災一事麼?”
裴行之點點頭,“朝廷雖撥了饷銀下來,然郦京到珞州有近兩千裡的路程,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本王雖派了沉缃樓去協助,卻也難保不會有差錯。兼之此番受災的百姓極多,為避免生出暴亂,本王須得親自去一趟,具體要去多少時日,也尚未清楚。你在府裡若有什麼需要的,便隻管和周伯說。”
慕汐佯裝不舍地抱緊了他,嬌嗔道:“殿下手底能人這般多,大可派他們前去,何必你親自跑一趟?”
她鮮少這樣緊抱着他,且聽到她如此說,裴行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迫她正視着自己:“汐兒這是不舍本王出門麼?”
他眸色幽幽,審視的意味極強。
慕汐生怕自己漏了馬腳,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垂首,盡可能地表現出極力掩飾被人瞧出心思的尴尬,犟嘴道:“你愛去便去,我有什麼不舍的。”
瞧她面上似有羞赧之态,裴行之不由得笑了兩聲,順着她的話道:“汐兒怎麼說都好。”
聞得他的語氣,顯然是信了。
慕汐才稍稍地松口氣。
若換了前世,她至少得拿個影後。
裴行之是什麼人?他能在風華正茂的年紀收複蘭西十二州,能波詭雲谲的朝堂中殺出一條血路,什麼樣陰謀詭計沒見過,什麼樣的狡詐之徒沒碰過。
她在他面前,唯有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
次日午後,裴行之在寄春館用過午膳後,正要轉道回浮夷軒,卻見有兩個婆子提了一小桶的鮮魚往寄春館去,他忽然想起昨晚之事,便止住腳步,朝管硯道:“讓周伯來浮夷軒一趟,本王有事須問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