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衛家的時候,大娘子管着整個家,娘親吃不上這麼好的茶和糕點,隻能在節假日偶爾吃上一回。衛瑜然知道徑山茶和桂花糍糕是娘親最愛吃的,但是朱琇雲哪還有吃得下的胃口,看着女兒強撐開心的面容,一再歎氣。
“阿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有什麼打算?”
衛瑜然低下頭,隐約猜得到娘親在說什麼,但她對未來的打算十分迷茫。
原本以為她能和夫君攜手度過一生,可萬萬沒想到周貫聿會突發惡疾,什麼也沒留給她。如今夫君下葬了,除了難過外,她作為一個女人,多少得考慮自己以後的路了。
可寡婦能有什麼出路?不用她想,都能猜得到未來的路有多難走。
桐巷有個寡婦也是年紀輕輕死了丈夫,可人們對她的評價卻總是充滿惡意和□□,诽謗她和幾個男人睡過,污蔑她浪蕩不檢點,甚至連做點小生意都會遭到騷擾。
當初她同情寡婦的遭遇,沒想到如今她也變成了寡婦。
“娘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朱琇雲安撫性拍了拍她的手,問她:“大哥對你态度如何?”
衛瑜然不明白娘親為何提到大哥,但還是順着她的話細細回想這幾天的相處,和大哥說過的話幾乎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大哥隻是讓我多休息,旁的都沒說。”
“那周家其他親戚呢?可有人過來探望你?”
衛瑜然又是搖頭,她和周家的那些親戚都不熟,除了剛成親那會見過一兩面之外,很少與他們走動。
朱琇雲神情凝重,對女兒的境地并不樂觀,“那你可有聽說過那些坊間傳聞?”
衛瑜然不明所以。
朱琇雲來周家之前,特地去了一趟巷頭巷尾打探這些小道消息,隻是沒想到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丈夫一死,謠言接踵而至,仿佛用唾沫星子淹死寡婦才如了那些人的意。
朱琇雲将她打聽到的關于女兒和那個解元郎郝才捷有染的流言一一說與她聽。
下葬過去三天,流言已經發展到調侃衛瑜然這個寡婦最近死了丈夫,曾經的老相好又剛中了秋闱解元,心思難耐想上門找她這個寡婦重修舊好,又誇寡婦命真好,死了個廪生丈夫,又有解元郎情根深種,正當兩人打算暗度陳倉時,不料被大哥發現,怒發沖冠将解元郎重傷,而寡婦被大哥撞破奸情,躲在家裡無臉見人。
這些話每說出一句,衛瑜然臉色便蒼白一分,氣得顫抖,卻又感到深切的無力,委屈難受,一雙杏眼不争氣紅起來,無助地解釋:“娘,根本不是那樣的……”
朱琇雲自然相信女兒,安慰她:“萬幸的是眼下看來聲量并不大,但假以時日,這髒水隻會越來越大,還躲不了。”
這才是她這個當娘最憂心的地方。
“這種事沒法澄清,衆口難敵,時間一久,你會聽到更難聽的流言蜚語,到時候周家人怎麼看你?你還怎麼在周家自持?”
“難道我隻能以死明志了嗎?”衛瑜然潸然落淚,可她才十八歲……
朱琇雲觑了女兒一眼,頗為冷靜告訴她:“為娘給你想了兩條路。”
衛瑜然含淚擡眸,面帶希冀看着娘親。
“要麼改嫁他人,讓周家當你半個娘家,送你出嫁。”
朱琇雲想了想,周家畢竟是個官,要臉面,這種流言一旦多起來,勢必會連累周家的聲譽,屆時周家旁族宗親肯定會對女兒不滿,要求她嫁出去,或另立門戶,更糟糕一點讓她女兒浸豬籠也不是沒可能!
若是這樣的結局,她還不如趁流言尚未流傳開之前讓女兒改嫁,起碼周家的人會看在份上給女兒一筆遺産。
但朱琇雲對這條路并不是很看好,寡婦再嫁,雖說比浸豬籠掃地出門好上一些,但誰能保證她女兒再嫁之後,在新家會遇到什麼?
衛瑜然難以接受再嫁,“娘,阿聿才剛走,還沒半個月,我怎麼能……”
“外面的人可不會放過編排任何一個寡婦!”
朱琇雲的話像根刺一樣紮進衛瑜然心裡,讓她啞口無言。
衛瑜然有些心如死灰,“那另一條路呢?”
“要麼嫁給周統制,也就是你夫君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