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琇雲切身實地為女兒考慮方方面面,周枭如今是正五品統制将軍,直接從屬皇帝,手下掌管萬人軍隊。重要的是周枭現在沒有娶妻納妾。衛瑜然若是跟了他,以後倒也不怕被欺負。
若是懷了周家的孩子,周家就更沒有理由把人趕出去,也不失為一條體面的活路。
隻是衛瑜然聽完後隻覺得荒缪,吓得站起來,“娘!你在說什麼?那是阿聿他兄長。”
朱琇雲似乎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正因為他是你亡夫兄長,他才能護你。”
衛瑜然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婦人,雖說她能理解娘的用心良苦,但情感和道德不允許她這麼做。
這跟背叛阿聿有什麼區别?
“這是不可能的,娘你不要勸我了。”衛瑜然渾身抗拒,“我即便是守寡也不會這樣做。”
朱琇雲張了張口,知道她一時半會無法接受,轉而緩和語氣,嘗了一塊桂花糍糕。
“這桂花糍糕挺好吃的,娘好久沒吃過了。”
衛瑜然看着朱琇雲熟悉的面容,慢慢地品嘗桂花糍糕,什麼話也沒說,這一幕她上次見還是成親前,她和周貫聿回衛家見長輩的宴席上。
因為身份是小妾,上不得台面,所以哪怕朱琇雲是衛瑜然生母,也沒法上桌參與商議女兒的大事,她隻能在自己房間裡安靜地等。
等大娘子和爹讨論完他們的婚姻大事後,衛瑜然才借口離桌去找朱琇雲重溫母女情,那時候朱琇雲也是這樣吃着她端過來的桂花糍糕,笑着說好吃。
就連成親時,娘家這邊出席的也沒有朱琇雲,而是爹和大娘子。
喉嚨無端哽咽,衛瑜然慢慢坐下來,單手撐着下颌,柔柔望着娘親,“好吃娘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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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枭從外面回來,從管家嘴裡得知弟媳的生母上門,不出意料應該是為安慰弟媳而來。
于是轉頭吩咐飧食多做兩道菜。
這話恰好被綠櫻聽了去,給凝香閣添茶水時順口就說了出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朱琇雲意味深長掃了一眼女兒:“周統制有心了。”
到了用膳之時,朱琇雲還被喊去一起用膳。
衛瑜然感到詫異,在大戶人家家裡,小妾都是不允許上桌吃飯的,稍微講究些的,甚至連小妾的孩子也不允許上桌吃飯,而周統制卻喊了她娘。
不過衛瑜然歸因為周大哥應該是看在弟弟的份上,才對自己和娘親多有照看。
母女倆落了座,朱琇雲第一眼便被周枭硬朗魁梧的身材吓到,足足多兩個衛瑜然有餘,模樣比周貫聿還周正,若說周貫聿是玉樹臨風,那周枭便是玉質金相,雖說那一身肅殺淩厲的武将氣質更甚,但這個人畢竟是官宦出身,始終有一股清貴作為底色。
朱琇雲越看越滿意,主動和周枭寒暄了幾句,“這次女婿的喪事,多虧周統制幫忙,不然瑜然一個人如何操心得過來。”
周枭讓她不必這麼說,都是一家人,大哥幫弟媳,這都是分内事,倒是又看了一眼旁邊安安靜靜的衛瑜然,對方梳起了流蘇髻,身穿青緞掐花對襟,對襟中央裹以紅色抹胸,越發襯得肌膚白皙賽雪。
刹那間,腦海裡掠過于晨早窗台前不經意間窺見的春色。
衛瑜然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望過去,卻又什麼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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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過了兩日,街上的流言蜚語漸甚,朱琇雲的心情越發凝重。
她還能待在周家的時日不多,遲早得回去,屆時衛瑜然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謠言如猛虎,沒有幾個女人能抵擋。
這幾日衛瑜然的情緒有了些許好轉,朱琇雲打算去廟裡給女兒祈福,因着女兒正是從廟裡回來得知周貫聿去世噩耗,說什麼都不肯去。朱琇雲便和綠櫻前去。
從方丈那求來了一個平安符,朱琇雲給女兒祈福後半輩子順順當當,平安喜樂。
回來路上經過一酒肆,朱琇雲看到周統制在二樓憑窗喝酒,端起酒碗壯氣豪邁一飲而盡,身邊幾個持刀侍衛肅穆威嚴而立,周遭沒幾個食客敢靠近。
兩名舞姬欲靠近,卻被下屬持刀攔住,氣氛微妙,一名與周統制喝酒的官員笑着打圓場,說:“瞧我這腦袋,竟忘了統制将軍從不食女色,你們都下去,再讓掌櫃的上兩坦黃酒!”
舞姬退下,掌櫃的出來連聲附和。
朱琇雲若有所思,回到周家給女兒戴上平安符,語重心長告訴她以後的日子要自己走了,希望她多多保重。